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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摩末罗(97)

作者:春非 阅读记录

其余几根线也如法炮制。

做这些时,他手上没停,只是再次淡道:“我之前问你,如果我们活下来,你要不要和我处一段,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妮妮:“处一段?”

褚西岭:“就是做我的女朋友。”

“哦。”

李妮妮听明白了。

她帮他把剪断的电线拎起来,提在手里,等他需要的时候再递上去。

然后说:“不要。”

褚西岭心中顿时一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情绪。

他两手都是线,一时腾不开,把匕首咬在唇边,手指灵活地把那几根令人眼花缭乱的线交错相连,然后拉动了总制开关。

幽暗的军舰里,原本只有外面巨大照明灯映入的浅淡白光。

就在他手指拉下的刹那,整个军舰上的指示灯一盏一盏接连亮起,像是被焰火点燃的夜空。

褚西岭站在一堆红红绿绿的操控面板前,拿下唇边的匕首。

他太高了,李妮妮穿着他的鞋子,套着他的外套,仰头看着他。

“要么你先别这么早回复?”

褚西岭的面容沉在指示灯交错的光影里,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李妮妮看不出他的表情,只听见他慢慢道:“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你也并不够了解我,这样回复,有点草率。”

褚西岭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

结果李妮妮不知想到了什么,用一种解剖般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

再抬起头时,她忽然就改变了想法:“你想我和你处多久?”

褚西岭蓦地觉得嗓子有点哑:“你想和我处多久?”

李妮妮:“我们多久能回到家?”

褚西岭不知道这两个话题有什么关联,但还是耐心回答:“按照飞机最后出现的GPS定位,距离这里最近的港口是印度的加尔各答,航程至少10天。”

李妮妮觉得在语言不通的地方逃跑太麻烦:“可以直接去中国的港口吗?”

褚西岭:“那就只能去缅甸的皎漂港,位置在孟加拉湾东北部,是中缅铁路的终点,可以直接乘火车回中国。”

褚西岭怕她觉得不满意,又补了一句:“那边的天然气管道和铁路,都是我们国家花钱打造的,现在我们几个工程队还在那边,中国人非常多。就是从这里到皎漂港的航程有点长,要半个月。”

“行。”

李妮妮点了点头。

“你能为我做一件小小的、简单的事吗?我保证合法合规,如果你能答应,我也答应和你处半个月。”

她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就处半个月,半个月以后,我们就各奔东西。”

褚西岭:“为什么只处半个月?”

李妮妮:“因为我们不合适。”

褚西岭:“不会不合适。”

李妮妮:“真的不合适,我们处不长的。”

褚西岭:“我会让我们处长的。”

他顿了顿,忽又轻声道:“难道你是在顾虑你肚子里的孩子?”

李妮妮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是。”

“被辐射也未必一定是畸形。如果它不能生下来,我们就按你的意愿,不生或再生一个。”

褚西岭看着她绯红微张的嘴唇,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轻声安抚。

“当然,如果它可以生下来,不管它是否健全健康,我都会当它像自己的孩子。”

李妮妮现在听到孩子就觉得头皮发麻:“真的不是因为这个……你不同意就算了。”

她这话说得毫无回旋余地,褚西岭抿了抿唇,心知不能再争。

他极慢地碾了碾手指,喉结也动了动。

想问什么,怕吓到她,又忍住了。

寂静的山体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但褚西岭却觉得很吵,血液鼓噪在他的耳膜,心脏也隆隆地撞动,竟然比第一次潜伏进中东的杀手组织还紧张,紧张得有点口干舌燥。

他觉得这个要求他并不满意,他应该拒绝。因为他想要的不是一个月半个月,他难得动一次心,是想和她长长久久。

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碰上一个,能让他总是想叹气的人。

她开个飞机,开到分不清加减乘除,他想叹气。

她做事没章法,随便弄坏自动驾驶系统,他想叹气。

她洗澡时唱《炊事班的故事》,他想叹气。

她怀着孕,却在从屋顶上拉着竹子跳下来救他,哪怕他并不需要,他也想叹气。

直到此时此刻,他依然想叹气。

褚西岭垂着眼看她许久。

最后,他听见自己叹息一声,妥协道:“行,半个月就半个月。”

半个月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说不定到时候是她离不开他。

褚西岭重新牵住她。

只是这次牵住的不是手腕,而是手掌。

他满心陌生的温柔。

牵住她,就像是牵住了一只初生的小羊羔,那样脆弱、易折,连声音都是细细的。

“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道:“你想让我为你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李妮妮立刻紧张起来,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了好半晌……最后缓缓落在他的腰线以下。

她舔了舔嘴巴,抬起头,渴望而眼巴巴地望着他,看得他心都软了。

然后褚西岭听见她说。

“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屁股吗?”

另一头,杨朵朵穿过及腰的海水,去找武太郎要了一把剪刀。

她说自己大腿内侧上被珊瑚划出了一道伤口,有一小块皮肉被扯断一半,但是撕不下来,摩擦在腿间疼痛不可忍。

武太郎的背包里什么都有。

他看见粼粼波光下,女孩一双腿的内侧的确被珊瑚划的血肉模糊,几丝鲜血甚至顺着水面荡漾开来,便没说什么,直接把剪刀递给了她。

还顺带拿了一瓶消炎药,叮嘱她这是最后一瓶,让她省着一点用。

杨朵朵拿着剪刀,道了谢,又从水里穿了回去。

何马生站在武太郎身边,纳闷地说:“这女人真是个狼人。就这还是个医生呢,腿受伤了也不从水里拿出来,被海水泡着,不就等于用盐在渍伤口,不疼吗?”

武太郎不在意道:“可能是想用海水消毒吧。”

何马生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

杨朵朵自己的匕首,在和王品根挣扎时,落在了珊瑚礁里。

方才腿上的伤口,是她用一块海里捡到的废弃铁片划出来的。

她怕得破伤风,尽量把创面划得大,看上去恐怖,但实际上并不严重。

达玛人的基地中,零零散散矗立着几百艘战舰,而战舰是沉默的巨人,躲在这样的庞然大物后,根本不可能有人看见你。

杨朵朵紧张地找了一个角落,确定了众人的位置都离自己远远的,便一个猛子扎进海水中。

她脚踝上的那只断手,断裂面上已经被海水泡得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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