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情女配她支楞起来了(58)+番外
“走!”陆瑞松是个爽快人,叮嘱了陆章文一句,让他先煮饭,自己抬脚走在了前面。
林秀芬跟在后面,路上遇到几个队员,少不得一番解释,众人又少不得笑话林秀芬脑壳被砸坏了,自己队里的人都搞不清白。林秀芬笑而不语,直到远离了人群,她突然喊道:“陆老师,你等一下。”
走在前面的陆瑞松后背僵了僵,停住了步伐,却没有回头。
林秀芬三两步走到陆瑞松面前,把竹杯往他面前一送:“我知道篾匠是陆大明。我是专程去找你的。给!”
陆瑞松满脸防备的看着林秀芬:“你想干嘛?”
“我想学数学。”林秀芬开门见山的道,“这是学费。你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交更多。”说着,林秀芬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的与陆瑞松对视,“我也相信很快要恢复高考,我想上大学!”
陆瑞松满目愕然!运动持续了近十年,多少知识分子都已然绝望,却没想到林秀芬一个农妇,居然能发出上大学的豪言壮语!这让他无法相信,他更倾向于林秀芬是他的仇人派来陷害他的!为的是让他陷入更可怖的地狱!
想到此处,陆瑞松悚然一惊,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声音发颤的问:“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凤英已经死了!她死了!人死灯灭,你们非要我给个死人写个离婚协议吗?”
“她死了啊!”陆瑞松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嘶声大吼道,“骨头都化成灰了,你们为什么不放过她!为什么啊!你们没个完了是吧!?”
林秀芬没吱声,沉默地看着陆瑞松。因为人没有理智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不如耐心的等待他的情绪过去。干了一天的活,他很难有持续折腾的体力。
果然,大概只过了几分钟,大喘着气的陆瑞松颓然的跌坐在了草地上。粗糙的手抹去了脸上的泪,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这时候,林秀芬才开口:“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相信。”
“可是你看,我一个农村妇女,不上学,靠什么离开竹水大队?”林秀芬苦笑一声,“我阿婆娘身体好得很,熬死她少说得花费我大半辈子。她能动的时候,对我非打即骂;可等她老了动不了,所有人又会逼着我给她端屎端尿。陆老师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你服吗?”
陆瑞松死死盯着林秀芬,一言不发。
“我不服,更没兴趣跟吴友妹斗法。青春无价宝,与其浪费在讨厌的人身上,不如用来提升自己。陆章文跟我说,你坚信国家一定会重新以高考选拔人才,我也坚信。因为国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国家需要更多的人才,去建设真正的社会主义。”
“我没上过学,我不提前做准备,凭什么跟那些高中生去争?”
“陆老师,我只是个苦命的女人,只是个困在樊笼中的求生者。我可以自学,但你是我的捷径。这是我找你的理由。”林秀芬一开始把人家当落魄豪门的时候,已经抱着薅老师的心思了。毕竟他们身上隐藏着的,不仅仅是现在用不上的家世,还有更为宝贵的知识与见识。因此,她的话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你读过书。”陆瑞松用的是肯定句。
“是!”林秀芬没有隐瞒的意思,她的词汇量根本掩饰不住。因为她不可能永远三思之后再开口。而有没有文化,在表达上是截然不同的。
“你找我,想学物理?”
“数学。”
陆瑞松沉默了很久,问:“你出多少学费?”
“我不晓得行情,你说个价。”
陆瑞松继续沉默,足足沉默到天都发暗了才开口:“我提供教材,每个月2块钱,你同意吗?”
第41章 程门立雪
每月两块,是巨款。因为现在正经的学校每学期才收一块钱,陆瑞松的报价相当于学校的8倍了。若是被人抓到,基本是个死。但是,每月两块又是极为廉价的。两块钱,20多斤糙米,也就堪堪能填饱陆章文的肚子罢了。
陆瑞松想得很明白,如果林秀芬是仇家派来的,那他只要收费必然没好下场,不如索性收贵点;而如果林秀芬确实是来学习的,以王建业的条件,每月两块的学费,并不算很难。知识本来就是有价的,教书本来就是应该有回报的。只看林秀芬舍不舍得了。
“可以。”林秀芬答应的极其爽快!两块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她甚至觉得陆瑞松报低了。
陆瑞松稍愣了愣,心底又浮现起了些微的不安。不过事已至此,索性不多想了。于是他背着手,继续超前走:“我们去一趟陆大明家圆个谎。以后中午我借着陪章文摸螺丝的理由,去给你上课。你自己准备好纸笔。”
“学习是很枯燥的,要很耐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好。”林秀芬跟在陆瑞松后面,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学习的事,时不时的答应着。没几句话的功夫,他们走到了陆大明的家。
陆大明今年53岁,已经不太做得动农活了,于是在家帮着老伴带带孙子做做家务。男人嘛,你指望他真的干活那是不现实的,除非老太太手里真的有鞭子。因此,他说是在家看孙子,实际则是发展自己年轻时的兴趣爱好——做篾匠。
由于时下工业品全是天价,区区搪瓷盆子那都得是干部家庭才用得起。因此,生活中处处需要竹木制品,陆大明的手艺多少能补贴点家用,家里人便不好说什么,随他去了。
陆大明家跟绝大部分农村家庭一样,人口多、口舌更多。晚上做饭搞卫生洗衣服带孩子,一层半的木屋子里每天上演大闹天宫。陆大明耳朵还不大好使,陆瑞松又心里有鬼,两个人扯着嗓子鸡同鸭讲了半天,愣是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林秀芬想了想,索性道:“你们屋里太吵了,去我屋里吧。”
倒也是个办法。毕竟竹水大队全是握手楼,谁放个屁都能人传人的通报整个山谷,有人上门要做竹家伙涉及钱财交易,避着点人的好。反正陆大明已经是老头子,很难跟年轻妇人家传闲话,于是三个人果断的转移了阵地。
一折腾,天色已经快黑了。屋檐下的大门口不意外的漂浮着密密麻麻的蚊子,陆大明一边挥手赶蚊子,一边抱怨道:“就太阳落山的时候蚊子多!”
林秀芬赶紧的点燃了土蚊香,这是一种由艾草和野菊花叶手搓成条的产物,点燃有芳香气体和烟,有一定的驱蚊效果,但效果相当有限,聊胜于无。
陆大明人老话多,看着林秀芬点蚊香,忍不住指点开了:“要黑未黑的时候,你在院子里烧盆干枞树叶子,先把蚊子熏跑再点蚊香。不然你个细得要死的艾草条有个卵用!”
陆瑞松补充解释:“蚊虫的习性是在黄昏时盘旋在半空,天黑之后再沉降。院子里点干枞树叶,能事先赶走大部分。落下来的自然少了。”
“嗳——对哒!”陆大明叹道,“我屋里瑞松读过书有文化,讲话都讲得明白些。我讲的他们年轻人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