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时晴(41)
唐振生被绑在汽车后备箱里,两腿乱蹬,不断制造出动静,幸得当时有两个督察在附近调查其他案子,看出端倪,截停了汽车。
自此以后,唐振生出行必有四名保卫陪同,年过七旬后,他深居简出,连晨跑都放弃了,换成健身器械。
只有让唐嘉轩得到足够多的利润,才肯说动父亲露面。他明白秦峥想让他长出一口恶气,叫他父兄都看清楚,被他们欺压的次子乘风归来。
他承认,飞晨资本的确是他当年最重视的事业,但这十来年,他和秦峥联手做过多少漂亮投资,秦峥此举实属不理智。
当然,秦峥是为他出气,他领情,笑纳就是了,断不能抱怨秦峥,寒了他的心。只是,秦峥不会拿灵海集团的钱做私事,这笔巨资一定是秦峥的私人财产。秦望和吴晓芸离婚时,吴晓芸为儿子争得数处产业,秦峥一定动用了那些。
赚钱是秦峥的爱好,但只要是赚钱就很累,秦峥经常夙夜匪懈,熬得两眼通红,他时感心疼,发誓回云州多做几个大项目,早点把这些钱补回来。
唐嘉轩没让服务员布菜,菜式由助理端进。等汤羹上来,他收起手机,端起一份例汤,秦峥伸手接过,他心里奇怪了一下。
这些年一起吃饭时,第一碗汤永远是他端给秦峥的,秦峥很习惯坐享其成,但他马上就明白秦峥伸手的意图,两只手碰到一起,轻易让唐嘉轩注意到婚戒。
想来,唐嘉轩也听过他和秦峥的传闻,多看了两眼,似乎在辨认是不是对戒。秦峥顺势执起他的手,气定神闲:“我和烨老板已经结婚了。今天会面,主要是知会一声,今后大家不只是商业伙伴的关系了。”
他父兄的表情都很复杂,唐嘉轩说了恭喜,秦峥把话头移开,桌上重又相谈甚欢。
他和父兄关系一直很生疏,便专心吃菜,想着明天要带秦峥去哪些地方,他愉快起来,连喝了两杯酒。
唐家人有唐家人的傲慢,浅浅吃顿饭就要走。秦峥订的房间就在这家酒店的顶楼,走到电梯口,他按向上键,唐嘉轩按了向下,终是没忍住,对秦峥说:“你对我家阿弟真是情深意重。”
秦峥言若有憾:“没办法,这家伙以前的男朋友从国外蹿出来了,又跟他纠缠不清,我不送个他喜欢的玩意儿,可能就守不住他了。唐总也知道,烨老板脾气挺大,下次他再闹脾气,我可能还得再叨扰两位。”
秦峥居然是爱得卑微的那个,唐嘉轩嘴角抽动,他父亲的脸色更是难看。电梯门开,是向下的,唐嘉轩扶着父亲走进去,他和秦峥并立目送他们,他暗想,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想必就是这么回事。
电梯门合上,他回身,揽过秦峥的脖子就吻,聊表谢意。秦峥吻着他进电梯:“我们回房间好好沟通一下。”
电梯里,他狠揉了一把秦峥的头顶:“我就那么靠不住?要不被你妈骂跑,要不就跟着国外男朋友跑了。”
秦峥瞪大眼:“还真有人回头找你,是谁?!”
他知道秦峥在逗他,笑弯了眼。秦峥对唐嘉轩说瞎话,是在肯定他的家庭地位,他懂,但感动归感动,他有些不安:“唐嘉轩说我是秦家的家奴,都传到你这里了吗?”
秦峥大怒:“还有这件事?!他哪天说的?”
他悔恨得咬舌头。秦峥很恼火:“看来得让半个唐家在排行榜上掉几个位置了。”
半个?他有点没听明白:“没必要为他们浪费时间吧。我有飞晨资本了,还得为西班牙那几处产业谋点出路,够我忙的了。”
秦峥却说很有必要,唐家祖籍广东,唐振生和唐嘉轩都有能力在广东找到唐莎,如果他们努力过,就不会害得他在鬼门关走一遭。
他不语,其实他是腹诽过父兄在此事上的不作为。秦峥余怒未消:“要是你当时有个好歹,我要的恐怕不止半个唐家这么简单了。”
他悚然:“要半个?”
秦峥故意问:“怎么,你嫌少?那我就放开手脚,不顾及老丈人的感受了。”
他说:“我还以为拿回飞晨资本,你就算了。”
秦峥说:“大房二房各得半壁江山很多吗?”
他倾身亲秦峥,他可真爱秦峥这副眼冒凶光的样子。秦峥想要唐家半壁江山,那就一起来,飞晨资本已经到手,秦峥在商业上不会再让自己吃亏的。
这些年,他并没有特意关注唐家的生意,但灵海集团和他们有合作。他看过财报,再结合对经济和行业上的判断,走出电梯,他评估出一个数字,比个十字:“我们定个十年计划。”
秦峥啧一声:“要这么久?”
唐家被香港人称为豪门,难道香港人都那么没见过世面?他郑重答道:“百足之虫,杀起来没那么快。”
也许是因为未来十年都有很多事情可做,两人都充满干劲。回到房间,秦峥把他抵在落地窗上狠狠疼爱。
整面玻璃窗外,是故乡华丽璀璨的夜景,一整片大海在他面前。也不知过了多久,秦峥抱着他回到窗边沙发上,一同看海。他想到秦峥几度拒绝他求欢,咬一口秦峥揽住他的小臂:“刚才我们又是同步到了。我体力不比你差,以后别老以为我太累。”
秦峥比他还不满,捏着他的背肌,问:“是谁说自己又老又丑的?”
从初相识起,秦峥就知道他很注重仪表。那日他抗拒去秦望家,恨不得抠着门不出去,秦峥就想,来香港之前不碰他,养精蓄锐休息好,让他以十全十美的模样站在父兄面前,才算是衣锦还乡。
他整颗心都沉醉了:“只要你在身旁,我的人生就是十全十美的。”
秦峥仍然很不满:“假话。只要不碰你,你就怀疑人生。你以为我忍得住吗,我拼命找事情做,你倒好,动不动就诱惑我,我还能是个争气的人?”
秦峥想让他父兄看到最好的他,而不是他被秦峥榨干的样子,他又气又笑:“只破功一次,不算不争气。”
顷刻间,他感觉到秦峥坐不住了,瑟缩了一下。秦峥翻身把他压住,仍有怨言:“你知道我忍住不想有多难?你知道跟他们商量更改会面时间有多麻烦?”
他双眼迷离,问:“本来是哪天?”
秦峥不情不愿地答道:“明天。”
他发出满意的喟叹,原来不止他一个人心急难耐啊。
潮起潮落后,他才有余力思索整件事。收购企业,来回谈判,锱铢必较,是很漫长的过程。以飞晨资本和西班牙三处产业的规模,至少在两年前,秦峥就在筹谋了,但对他瞒得严严实实。该沉得住气的时候,秦峥从不心急。
然而两年前,他还不曾被唐莎刺伤,他问:“既然飞晨资本是求婚礼物,我没受伤,你也会表白?”
秦峥说:“当成你的生日礼物也行。”
他生气了,他没胆,秦峥竟然也没胆。那日他受伤后,看到秦峥的眼泪,他痛悔不该以肉身去挡住那把尖刀,但现在想,不去挡刀,他就不会受伤,他和秦峥可能依然两处沉吟互不知,说起来,他竟要感激唐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