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人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
不似后来有计算机网络,如今就算是科幻小说也少有电视、电影、游戏机等娱乐方式的假想。报纸书刊几乎称得上唯一足不出户的了解外界途径。
也可以索性去当地旅行走一走。
途中有大把空闲时间需要娱乐活动,书籍也是极好的选择。其中,最受欢迎的是自然类书籍与通俗小说。①
这一研究结论,在这个世界也找到了对应发展迹象。
眼下,距离英国第一条火车铁轨通车十年。
伦敦的火车站刚刚启用几年。放眼全球范围,各国也纷纷建起了铁路。
徒步行走伦敦,观察书籍报刊的销售情况。
用心观察,发现手提行李的人几乎都会买书。买的书却不厚重,绝非大学图书馆里砖头似的科学研究著作。
尤其是启用不久的火车站附近,书铺报摊数量之多超出预计,能窥见人们不知餍足的阅读欲。
珀尔把畅销榜的一摞书都买了。
通过观察分析伦敦的书市销售榜,可以确定一个好消息。通俗小说与自然探索类书籍,将畅销书榜二分天下。
把所有书读一遍,这些观察大自然的杂文游记或大众向科普等,其相同点是通俗易懂,厚薄程度把握地刚刚好,适合旅程放松。
由此可见,19世纪是探索的时代,工业革命也让制作书籍的成本大大降低,人们对通俗类书籍的极度渴望在不断攀升。
自然博物类图书走上了大卖特卖的销售风口。这股热浪至少能维持三四十年,甚至更久。
这时,一句老话应验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珀尔赶上好时候了。
她在离开鲁滨逊岛时,计划假借纪念教父母为名,先出版一本书。这事办的,果然有先见之明。
扬长避短没写小说,而将着眼点放在了自然相关的博物学、游记类书籍。在尼亚号上定稿了《欧美人少的四十九个理由》。
可酒香也怕巷子深,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半年内稿费需超两千英镑,无法一本接一本书打出名气,必要一炮而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两年荒岛求生的辛苦生活发挥了作用,它成就了东风的形成。
这段时间,“鲁滨逊二世”、“上帝偏爱幸运儿”的新闻红人热度飙升。隐形广告早就打了出去。在马龙的专访稿中提了一句,兰茨先生希望出版一本书纪念教父母。
气氛烘托到这里了,没道理不把出书给尽快安排上。
伦敦城迎来了“鲁滨逊二世”,坊间传颂着兰茨先生谱写死里逃生与荒岛求生的奇迹。
隔着英吉利海峡,法国的伊夫堡监狱依旧是终年不变的阴森死寂,它与好运似乎从无关联。
伊夫堡监狱建于海岛上,四面环水,号称欧洲最坚固的囚笼。
谁都不信这里会发生越狱事件,其困难指数似乎比海难中生还难得多。
监狱内,最阴森可怕的莫过于终年不见阳光的地牢。
罪无可恕者被关押在此。谁说地狱不在人间,地牢就是看不到任何生机的深渊。
爱德蒙?唐泰斯含冤入狱已经九年半了。
回忆往事,以十八岁的订婚宴为一道天堑。
前半生,他活得普普通通,凭着本领成为了法老号的大副。
本以为订婚宴是通向幸福的开端,却在那一天所有的事都变了。
命运给了措手不及地一击。
突然在宴席上被捕,明明是莫须有的诬陷罪名,却无处伸冤被打入死牢。
入狱初期,尚怀一缕希望能清洗罪名出狱。
日复一日,希望被一点点磨平。外面的世界不可能有人帮助他洗脱冤情了,更不可能为他复仇。
是,要复仇!
入狱的第三年,他的房间被凿出了一个通道。
挖地道的人是狱友法利亚神父。神父本来想要挖出去监狱外的路,但找错方位挖偏了。
地牢里的两人阴差阳错地结识。
法利亚神父博古通今的才学与见识,无法不令爱德蒙惊艳与崇敬。
教与学在地牢中发生,在这充斥绝望的地方,本不可能存在的希望之光竟然直刺深渊。
爱德蒙在神父教导下,再也不是昔日思维简单的水手。
他已经能无情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理性地分析让自己入狱的冤案始末,从而推测出当年的真相。
想判断是谁搞诬陷,就瞧一瞧谁获得了利益与好处。
九年半前,法老号的老船长病逝了。
船主莫雷尔有意让大副爱德蒙做新船长,而船上唯一不满意的是账房唐格拉尔。
当时,爱德蒙事业爱情双丰收。
一方面,激动于被提拔为船长,根本没想过嫉妒与不甘会让唐格拉尔的人心扭曲到何等可怕程度。
另一方面,正欢喜与梅塞苔丝订婚。也不在意未婚妻的爱慕者费尔南,没想过那个男人恨不得让自己消失。
唐格拉尔与费尔南,一个在事业另一个在感情上有着共同敌人爱德蒙。那也就不难推测针对爱德蒙的举报信出自谁与谁的合作。
举报信上说,法老号大副爱德蒙是拿破仑的亲信。
当时,法国政治异常动荡。反法联盟在第六次终于获胜,逼迫拿破仑退位,他被囚禁于在厄尔巴岛。
路易十八复辟了波旁王朝。要说有什么最害怕的,他与一群法国贵族非常害怕拿破仑卷土重来。
举报人说爱德蒙最近一次的航行,去了关押拿破仑的厄尔巴岛。
他身上有一封拿破仑委托送去巴黎的信,只要逮捕就能搜出确凿证据。信件内容一定是在策划怎么推翻路易十八。
特殊的政局背景让一封没署名的举报信威力巨大,也让爱德蒙不容分辩地被抓。
人被抓是第一步。
后面还有一步重头戏,入不入监狱需要审判。
爱德蒙初时尚怀希望,因为他自知清白,他根本就不是拿破仑党羽,也没参与谋反。
尽管他去过厄尔巴岛,也携带了拿破仑给的信,但压根没读过信,只是完成已故老船长的临终遗愿帮个忙。
犹记当年,遇上了审判官维尔福。
被提审时,他自认感觉了维尔福最开始的善意,误以为能被宣判无罪。万万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被释放,而是被投入了伊夫堡监狱的死牢。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如今,爱德蒙想明白了,将当年被提审时的古怪细节全都想起来。
一开始,维尔福是表达了同情。
将案件判为爱德蒙遵照老船长的遗愿行事,而非乱党分子。
情况急转直下,是翻开了警察搜到的所谓罪证书信。
那封拿破仑委托转交的信件,收件人姓名令检察官维尔福的脸色骤变。
爱德蒙记得清楚,当时维尔福反复询问,他是否认识拿破仑想要联系的收件人「诺瓦蒂埃先生」?
如今再回想,分明就是维尔福本人认识收件方。因为认识而心虚,而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