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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难越(117)

作者: 月熊熊 阅读记录

上面遍布刀痕鞭印,其间更是血水纵横惨不忍睹,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云清澜叹了口气:“如今监工正四处寻你们,此事说不定还会惊动禁军,飞仙台定是去不得了,你们住在何处,我送你们过去。”

崔丹辉闻言一滞,面上露出窘迫,片刻后才低声应她道:“我们平日···就宿在飞仙台。”

崔丹辉说的含蓄,云清澜却也当即听懂了。他们自诏狱出来后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刑部说不定还在暗中派人四处搜寻,既在飞仙台落脚,索性就地为铺天为盖地住在飞仙台的筑地上。

时也命也。

这些人都是武昭一十四年前后的秀才举人,满腹经纶一朝入仕,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可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不免令人唏嘘。

不过既然在京都呆不下去,又为何不去别处另寻出路?以他们的才学,出去做个教书先生至少是绰绰有余。

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云清澜又看了眼赵麟禄身上的血痕。

这几人如今仍是诏狱逃犯,也不宜在城中抛头露面,云清澜想了想,随带着几人往城南走去。

今日郑老伯没去上工,云清澜和秦朝楚二人带着赵麟禄一行人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屋前修葺小院。

只见他躬着身子半蹲在地上,绕着屋墙细细拔去冒尖的草芽,半眯着眼,神色认真。

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自田埂小路过来,郑老伯脸上露出迷茫惶恐,他搓着手站起身,踟蹰着上前几步,待看清走在最前的云清澜,就眼光一亮,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云将军和伍将军来哩!”郑老伯乐呵呵地招呼一声,目光随之又落到不远处的赵麟禄一行人身上,“这是?”

云清澜抿抿唇,路上她几经犹豫,思虑再三却又实在无处可去,不得已还是来了这里:“方才路过飞仙台救下一人,无处可去,想借老伯宝地休养几日。”

“呀,这娃身上咋这么多伤哩!”郑老伯闻言就又伸长脖子朝赵麟禄方向看了一眼,看清赵麟禄身上纵横交错的鞭伤后面色一惊,当即二话不说地引着众人朝屋中走去。

“华霜!快去烧些水!”

郑老伯一路招呼着崔丹辉几人将赵麟禄放到屋中炕上,一边叫华霜端来些热水,正手忙脚乱地给赵麟禄上药后不久,就见其悠悠转醒过来。

“赵兄!你醒了!”一直守在赵麟禄身侧的曹毕珍兴奋地叫喊一声。

“毕珍,我们这是···”赵麟禄眼珠转动着在屋中四下打量一圈,随即语含不悦道,“先前不是已经商定好不去招惹城中百姓,我等具是戴罪之身,贸然打扰,难免给百姓招致灾祸···”

他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话还未说完,就见郑老伯端了碗热汤面走了过来:“你这娃娃,几天没吃饭哩?不要急着说话,快先吃点饭!”

一碗细面,热气蒸腾,赵麟禄枯瘦的脸氤氲其中,不知怎的,眼角竟有些发红:“老伯,我这几个友人随我一道在外多年,也都许久未曾···不知老伯可否···”

话说得断断续续,赵麟禄也口中苦涩。他们身陷囹圄,二十年来残羹冷炙,一口热饭,本以为是这辈子都吃不到了。

是以当那碗飘着几滴油腥的清汤细面被端过来放在面前,赵麟禄不用抬头,就能感到崔丹辉几人那眼巴巴的目光。

可文人风骨,志士气节,如今却要开口乞食——赵麟禄心如刀割,只觉得难堪极了。

“都有!都有哩!”幸好不等赵麟禄说完,郑老伯就乐呵呵地接过了话,“已经在伙房舀好哩,等下给你们几个娃端过来!”

“多谢老伯。”坐在炕上的赵麟禄直起身子,艰难地冲郑老伯躬身一礼,“打扰老伯,我等吃过饭即刻就走。”

“你说的这是啥话?”却不曾想话音刚落郑老伯却突然两眼一瞪,“你这娃身上的伤这么重,要往哪去?”

“在下···”赵麟禄嗫嚅片刻,如实道,“在下戴罪之身,方才又同监工起了争执,如今仓皇出逃,恐连累了老伯。”

“不用想这么多!”郑老伯把碗塞进赵麟禄手中,继而摆摆手,“安心呆着好好养伤!吃饭吃饭!”

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热腾腾的面汤里。

热汤下肚,几个满身狼狈的落魄人也终于回过几分生气,赵麟禄靠在炕头,静静听崔丹辉跟他讲飞仙台争执的后半段。

“便是这二位恩公救了赵兄和我等几人。”崔丹辉说罢,面含感激地半扭过头,朝向云秦二人的方向。

“二位可是云家的将军?”赵麟禄静静看了云清澜秦朝楚半晌,最终虚着嗓子低问出声。

作者有话说:

发烧了,应该是阳了···明天我尽量写···能写完就更,写不完就···就跟大家跪着吧orz

第81章 持正守心

云清澜一愣, 却不知是如何被赵麟禄看出来的。

赵麟禄见状随解释道:“这些时日我几人除了去过一趟太苍山,就一直呆在飞仙台中,二十年不见天日, 将军若不是在太苍山见过我等,又会是在何处?至于云家——”

赵麟禄顿了顿, 声音嘶哑缓慢, 染上些许悲凉:“如今朝中具为媚上欺下的吕党之流, 我等与其政见不合, 二十年前就已遭迫害,现下一朝得出却无人敢近,能在这时还愿意对我等施以援手的, 怕也只有赤胆忠心, 守正不阿的柱国将军一家了。”

想起先前祖父还对赵麟禄这些人不理不问甚至嗤之以鼻,云清澜不由心中汗颜, 随正色一礼,抱拳道:“在下云青风, 见过赵大人。”

“赵大人?”赵麟禄一愣,似对这称呼颇为错愕,随即苦笑一声摇摇头,“在下二十年前不曾走马上任, 如今更是戴罪之身,鼠辈末流, 又如何担得起云将军这样一句。我虚长云将军二十岁, 将军若是不嫌弃,便同毕珍他们一道叫在下赵兄罢。”

“赵兄。”云清澜从善如流。

赵麟禄应声回礼, 复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朝楚:“那这位是?”

“赵兄, 不是说他们是云家的将军?”一旁的崔丹辉狐疑着问出声。

却见赵麟禄摇摇头:“云家一门世代忠烈, 伐稷之战后只剩龙凤双子,如今长宁郡主远嫁达腊,若这位是云青风将军,那另一位便定然不是了。”

赵麟禄久困囹圄,心思却是极为机敏。

秦朝楚淡淡一笑:“在下不过云将军麾下小将,不足挂齿。”

赵麟禄闻言静静看了秦朝楚片刻。

此人自他醒来后就一直漠然地站在一侧,其间郑老伯嘘寒问暖,云清澜目光关切,只有他纹丝不动,任场中如何喧哗热闹,却都始终置身事外漠不关心。

看着可不像什么寻常小将。

更何况此人形容淡漠,虽只三言两语,举手投足间却尽是叫人难以忽视的矜贵气质,不知是何处来的贵人。

赵麟禄收回目光,他们有恩于他,其间身份既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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