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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难越(83)

作者: 月熊熊 阅读记录

这公子原是在害羞。

那小贩却兀自想道。

“好嘞,愿您与佳眷岁岁年年,福乐安康!”

又成一桩生意,小贩两眼一眯笑出一口白牙,又高声说了两句吉祥话,然后就吆喝着向别处去了。

没想到这小贩最后还要再来一句,云清澜捏着糖人抿抿唇,只觉身旁人的视线要将她烧着了似的。

“公子,要一个吧?”

正此时又有个卖纸风车的老汉扛着木架凑到跟前来。

“嗯,要一个。”

云清澜点点头,竟又应了下来。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云清澜不等老汉开口,就率先从木架上取下一只在寒风里转得正欢的纸风车,取货付钱,一气呵成。

少女糖人,彩纸风车,云清澜一手一个地走在街上,看起来活像个出门游玩,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小公子。

许是都觉得云清澜人傻钱多,越来越多的小贩闻声而来,因着惧怕秦朝楚周身似有若无的骇然冷气,他们不敢靠的太近,却也将云清澜和秦朝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

素袍公子看着不好相与,可那黑袍少年却像是个温柔和善的。

一听说有生意可做,大部分小贩都壮着胆子上前问话。

可不管这些人上前跟云清澜叫卖什么,云清澜竟都毫无例外地一一应下。

待身边拥挤的人潮终于散去,一如除夕夜那般,云清澜秦朝楚二人再度抱了满怀的东西。

“云将军可是要做什么事?”就连秦朝楚也难得地一头雾水。

“没什么事。”云清澜从满怀的东西里冒出头,白皙俏脸上一双黑眸沉静温柔,“只不过我多买一件,他们就能多卖一件。”

多卖一件,他们就能早一点回家,就能多一份生活的银钱。

“云将军的慈悲,很朴素。”过了片刻,秦朝楚才缓缓道。

闻言云清澜微微蹙眉,竟一时听不出秦朝楚话中的褒贬。

“朴素的慈悲,原本存在在每个人身上。”秦朝楚解释道,“但日晒雨淋,却没有几个人能保护好它。”

“不过一些散碎银子,哪有什么稀奇。”云清澜被夸的有些不自在。

云家身为名门望族虽说衣食无忧,可每月俸禄也不过就只有那么多,像如今这般四散地发出去,对这些人来说其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很珍贵。”

却听秦朝楚认真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一,明天例行请假一天,追更的老爷们不要等哇~

第60章 一屋难扫

秦朝楚神色认真, 竟是在一本正经地夸赞她,云清澜被这煞有其事的语气和珍而重之的表情弄得愈发不自在,她眸光飘忽, 无意识地抿抿唇,继而将目光落在了秦朝楚那满怀的东西上:“这么多东西, 还要辛苦五皇子随我一道搬回府中了。”

“可这些东西在府中似乎也没用。”云清澜看着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物什, 又自言自语似的喃喃一声。

“云将军无人可送吗?”却听秦朝楚突然问了她一句。

送人?

云清澜久居闺中不通人情世故, 一时间竟也没想到这些东西还可以拿来送人。被秦朝楚提醒一番, 云清澜眼睛倏地一亮:有。

第三次来到郑老伯家,云清澜已经是轻车熟路。

田埂小路尽头远远露出个泥坯草顶的小屋子,遥遥看去, 那屋顶覆着的茅草枝杆光滑, 堆叠整齐,看起来是被郑老伯刚刚修葺过一番。

云清澜心下生出几分慰藉。

她先前还担心郑将军的死会不会对郑老伯和华霜打击太大, 可如今看来,他们依旧在认真生活。

斯人已逝, 生者如斯,活着的人唯有砥砺前行。

云清澜和秦朝楚刚并肩踏上田埂小路,坐在屋中的阿尧就听到动静探头出来,待看清来人时喔呦地叫着欢呼一声, 然后就撒开丫子地跑了过来。

“云将军!”

阿尧灵活地跳过地上的土坑泥洼,如一只雏燕, 扑棱着翅膀飞到云清澜面前。

他忽闪着眼睛, 在云清澜和秦朝楚身上看来看去。

云清澜每次来都带着一堆平日里看得见吃不着的稀奇玩意,对阿尧来说, 简直是要比过年还高兴。

听到“云将军”三个字, 屋中华霜也慌忙放下手中活计, 擦擦手迎了出来。

“云将军,您这是···”

这不逢年不过节的,云清澜竟又带了一堆东西,华霜见状一愣,略显局促地站在屋门前,露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表情。

“嗯,今日休沐,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云清澜倒是渐渐习惯了这般不请自来的叨扰。她跟着华霜进到屋内,四下环顾一圈,却没见郑老伯的身影:“郑老伯呢?”

“阿爹他,他上工去了。”华霜小心翼翼地接过云清澜递来的一众物什,将其整整齐齐放在墙角,又站在云清澜身侧拘谨地应道。

“上工?”云清澜一愣。

“陛下要盖飞仙台,阿爷去当短工去哩!”

阿尧年幼,不晓得尊卑规矩,在云清澜面前反而是最自在的那个。他一边舔着从云清澜手中接过的糖人,一边含糊不清道:“飞仙台的人嫌俺小不让俺去,等过几天俺过了十岁生辰,就跟俺阿爷一块去!”

飞仙台是专为武帝修筑的祭祀台,李玄臻一心修道,朝会时云清澜曾听吕莲生提起过,待飞仙台落成,再有请神祭祖的事便都改在此台。若日后陛下飞升,也都在此台做飞升仪式。

寻工请匠造飞仙台是陛下的意思,对此云清澜无权置喙,她默了片刻只皱眉问道:“郑将军的抚恤金还没下来?”

二月里的倒春寒能把人冻成冰,可云清澜进屋后四下看了看,屋角土炕一片冰凉,炕洞里更是一团黢黑,竟是连一块炭火干柴都没看见。

说起抚恤金,华霜一怔,诺诺地捏了两下裙角,却没有说话。

看华霜的神情云清澜心里也明白几分。

锅中无米,草顶无炊,云清澜心头再度淤出一口怒气。

年前往户部讨要,刘志就借着放粮赈灾一事再三推脱,可如今请神宴已过,阵亡将士的抚恤却迟迟没有下来。

没了郑连桥,郑老伯一家即是阵亡将士的家眷,又是家无壮男的难民,阵亡的抚恤发不到他们,赈灾的钱粮为何也没有发给他们?郑老伯年过六旬,竟还要去飞仙台挥锹动锨地谋生活,这叫他们这些为官为将的情何以堪?

思及此,云清澜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抬脚便往屋外走去。

恰巧华霜端了碗新烧的水过来,见云清澜起身,她端着瓷碗踟蹰片刻,似乎不知还该不该上前。

云清澜见状只道:“嫂嫂不必麻烦,青风忽然想起军中一些急事,便不多待了。”

闻言华霜也不多问,贵人事忙,又如何是她打听得的?她只听话地将瓷碗放在桌边,打算送云清澜和秦朝楚二人出门。

弯腰展臂间短促的衣袖露出一截纤细手腕,和其上颇有些醒目的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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