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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春娇(105)

作者: 馒头泥 阅读记录

她愿意送汤便很好了,这汤哪里来的并不重要。宁子韫回着宁妍旎,“什么不太合适。”

宁子韫顺着宁妍旎的眼神望过去。书架几上有一卷,外封着严实蜜蜡,卷侧上写着,“圣祖·密”。

宁子韫轻笑了下,大概明白了宁妍旎的意思,“没什么不太合适的,这卷书里载的都是圣祖的一些轶闻记事。看了之后,除了知道前皇上还多了一些叔伯姑婶,也没别的。”

“你若是想看,我取给你。”

那卷书放得有些高了,她应该取不到。

只是宁子韫刚上前,高大的阴影笼罩到了宁妍旎身上,宁妍旎当即就退回了御案旁,“我不想看,陛下不用取了。”

她听宁子韫那话里的意思,这位圣祖,怕就是个风流人物罢了,她要看这书做什么。

她来这既不是只为送汤,更不是来看书。

“好。”宁子韫有些闷声回着她,“先前说过了,唤我的名。”

宁妍旎一时也语塞。

杭实已经从殿内退了出去,偌大的殿内,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一时沉寂下来,宁子韫从食盒中取出汤盅。

今日膳房炖的是福黎青芫汤,掀了汤盅盖,汤面上是一层浓香的青芫,味甘,和中润血。

宁子韫把汤用勺子舀了一碗,推给宁妍旎,“你喝。”

不容她拒绝地,宁子韫轻笑了下,“等你喝完,你想说什么,再跟我说。”

宁子韫虽然开心她今日过来为他送汤,但是他再自欺欺人,也不能不发现,宁妍旎应该是有事才会来这找他的。

宁子韫说完,便垂下头,接着看案上铺着的那折子。

少了他的目光梭巡,宁妍旎才终于自在地坐在旁侧的红梨交椅上,端着那汤勺了起来。

她用膳的时候,惯是慢条斯理的,和宁子韫很不一样。

宁子韫在营中久了,没有什么慢食挑食的习惯。之前他只觉得这些都是凡俗讲究,后来看到宁妍旎,才知原是有人连用膳,都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只是宁妍旎在他旁边用膳时,向来是吃不下什么。

这次更是,她的勺子舀得很慢。宁子韫批完了一个折子,她可能才只舀了两口。

宁子韫伸手又取了一个折子,却想起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微变,“你不喜青芫?”

她是不喜欢青芫的,宁子韫记得,之前卢嬷嬷呈过她的用膳习惯里面就是这么写着的。

更别说这满是青芫味道的汤,一个不喜欢青芫的人怎么喝得下去。

但她也不说,宁子韫拧着眉。他恼她的较真,他说要她喝完才能说事,她就真得想闷声喝完。

但是他也应该恼自己,刚才他就应该想起,她不喜青芫,还对她说那混账话做什么。

看宁妍旎没做声,宁子韫伸手径直拿过她手里的汤碗,一口气将它喝完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

今日的宁子韫变得好像很好说话,宁妍旎却不敢松下心神。

宁妍旎斟酌了字句,才说出了她的来意,“我已许久未见过我那两个弟弟妹妹了。”

“春日已至,又是走百病,祈万福的好时节。我想与我弟弟妹妹,一同前去踏青。”

言德殿内,一时静寂。时间不像刚才宁子韫喝汤时的那般爽快,反而变得漫长,遥遥而煎熬。

“我当日就会回宫。”

“好。”

宁妍旎那句当日回宫的话刚说出口,就和宁子韫的“好”字重叠在一起。

以至于宁妍旎都听得不太确认,“宁子韫,你说什么?”

“我说,好。”

宁子韫把手上的折子搁置在一旁,神情平静地看着她,“我让余还景也陪你们一起去吧,他可以帮你看顾那两个小孩。”

宁妍旎试图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如常。

“去皇家的那些山林或者皇寺周遭。那些地方景致好,也安全。春日外出踏青的人有些多,别到时出什么乱子。”

宁子韫磁沉的嗓音淡淡地说着,好似不过只是几句关心的话语。

宁妍旎却不是很在意去哪踏青,她在意的是,宁子韫竟然这么直接就允准了她出宫。

她以为,她应该要费上一番唇舌,或者和他吵,和他再有些什么交易。

宁妍旎嫣粉的唇瓣轻抿着,她轻轻地说了句,“好。”

“还有别的事么?都说出来。”宁子韫面色虽然平静,但是语气还是放得轻,“要不要在这看会书再走?”

宁妍旎摇摇头,“没别的事了,我今日,不想看书。”

“......好。”

......

宁妍旎走后,杭实才敢冒出来。

殿外的日头已经往西打,殿内的光也渐渐金红,映得一片轩丽。但却是空荡荡地,让人忍不住回想起刚才的温煦。

“她要去踏青,温府那两个小孩也会一起去,你帮她准备好东西,让余还景陪着去。”宁子韫又重新拿回了刚才被他搁置下的折子。

他淡淡地吩咐着杭实,“那日我看余府博物架上有些空,你顺便准备些小孩会喜欢的东西,送过去给他们。”

杭实想起那日,他一扫而过的那满目琳琅的博物架。不敢反驳,杭实张开的嘴很没出息地应了声,“是。”

“还有,派上些人,看好她。”宁子韫提着毫笔的手重了些。

杭实点头,离了殿去办。

殿内的人行走往来,最后只余下宁子韫那道颀长清瘦的身影。

他坐在案前,一如孤竹,莫名有种无法言说的岑寂。

◉ 第七十章

春色浮山外。

此时到了春季, 草木葳蕤,繁花锦簇,明媚得不容让人辜负。

从盛都的西城郊而出, 过了木祖岗,再往南去, 就是有一大片星罗棋布的岭峦岗阜。

这附近有随珠山、岱山和阆宅山等小丘高峰, 连绵起伏, 松林茂深, 山间还掩映着祝禧寺和宏觉寺等古寺。

艳煦的春日里,人们有的携家带小,有的三五友人结伴, 在这一片的绿然当中撷折春意。

热喧哄闹的一片之中, 唯有被皇家圈起的碧鹫台,有几分不同的安静。

一辆马车缓缓在其间的草地中驶着。

马车的车顶明黄堂堂。

拉车的是匹通体黝黑发亮的河曲马, 体格较一般马要高大不少。形体健壮,锃光马蹄嗒嗒敲击着草地。

车顶角悬了御制的金铃铛, 两面的窗牖被一帘深色的绐纱遮挡。看不到里面的情状,只能隐约听到马车里传出的啜泣声。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呢。”马车里, 纤柔的女子声音在轻劝着。

“是细细在哭。我是男子汉,没哭。”泽哥儿开口为自己辩解着。

看着他还红着的眼眶, 宁妍旎也只笑笑, 没拆穿他。

宁妍旎垂首再看扑在她怀里的细细,一张小脸整个哭得通红, 一直抽抽噎噎的。宁妍旎劝了很多次, 细细就是哭得停不下来。

“好了, 今日是带你们出来踏青的。再这般哭鼻子下去,下次我可不敢再带你们出来了。”宁妍旎鼻尖也有些发红,但还是强忍着劝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