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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御史(135)

作者: 扫红阶 阅读记录

“给他钱的,是太子的人?”

“他倒不是,那人在当地其实是个熟脸,地痞混子下三滥,和赌鬼见过后,没几日就醉酒淹死在臭水沟里。所以赌场的人印象很深。沈迎在他棺材里找到些东西,顺藤摸瓜,牵到一长串人,最终摸到了太子头上。”

庄宝兴道:“这显而易见是杀人灭口啊。”

“灭谁的口?地痞无赖烂赌鬼,生生死死,我也不想知道。”赵令僖拍落掌中渣滓,“倒像是威逼张湍。张湍查他恶行,他借此吓唬人呢。——说来,赵令彻动作也太慢些,这都五月了,答应我的事竟还没个准信儿。”

远处宫人仓惶登楼,急急通传:“启禀公主,次狐姑姑要生了。”

“可巧,现下还不到散值的时辰④。”赵令僖笑着起身,“差人去解悬家里,将他夫人女儿带进宫来,就说是海晏河清殿有人生产,要向她这位刚刚生产过的取取经。”既然赵令彻依靠不住,她只好自行动手。

“那次狐姑姑那边儿?”

“叫贺沅来候着,以免出什么岔子。”她忽然生出几分期许,“尚衣监的人也叫来,等孩子出生就量尺寸裁新衣。御膳房、御药房也不能免——往日后妃生产要做什么准备,都照例安排上。”

宫人领命告退,急急往各监各房吩咐。

戏台曲虽散,众人脸上皆带喜气。只庄宝兴稍显恍惚,好似心事重重。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论语?为政篇》,原句:“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②刘禹锡《陋室铭》:“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③本文物价大概是一两银子购两石粮食(一石120斤),王焕给张湍是按照拉满算的。其他货币内容等后续到了民间会根据剧情需要展开。

④散值:下班。

————

张湍:公主有了身孕,所以厌弃我了。

解悬:?所以关我老婆闺女什么事??

? 第88章

解宅僮仆赶到宫门前,却被守卫拒之门外,急得油煎火燎,来回打转,正撞上往户部交办文书的张湍。因年前张湍常往解宅递送书信,年节也有问候,僮仆扑通跪下,求张湍看在与解悬往日交情的份上,带他去见解悬。

解悬身在户部,张湍略有耳闻。是昨夜清吏司府库失窃,汪纫找到解悬求助。看这僮仆声泪俱下,张湍于心不忍,与宫门守卫交涉几句,将人带进宫去。

见到解悬,僮仆又跪,哭天抹泪地号着。

张湍无意探听旁人家事,怎奈这僮仆嗓门太大,且情绪失控不知收敛,门内门外在场所有同僚,怕都听得清清楚楚。

“靖肃公主派人把夫人小姐抓走了!说什么公主宫里有人临盆,要向夫人取经。宫里头那么多娘娘公主,几个没有生过孩子?凭什么就把夫人抓去……”

张湍递出的文书捏在手中,经人催了再催,才仓促松手。

不久前,水榭连廊一见,服色如霞,纱堆如云,将她的身形遮掩。那时见她步态轻灵,还以为孕中月份尚短,没成想,这几日过去竟是要临盆了。世说十月怀胎,公主的孕期无论如何计算,恐怕都不足月。想是凶险万分。

“张大人?”户部同僚递来奏本,“有劳张大人捎一程。”

张湍回神,歉然笑应,接下奏本。

——想这些作甚,无论往昔今日,皆与他无干。

门外僮仆仍在哭号,几位同僚心知张湍遭遇,以为他听闻解悬家事心有戚戚,不由摇首叹息。

张湍无言低叹,与众人告辞作别,转身要走。解悬忽而风风火火闯来,抓住张湍手腕,当即拽其出门,一言不发向着内廷奔去。

“解无绾,你想做什么?无诏擅闯宫门罪同谋反!”

“我没诏书进不得,但你能进!”解悬脚步不停,“你现在进宫,将阿霓和绫儿带出来。只要她们母女平安离宫,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无绾,你冷静点。”

“如何冷静?”解悬猛然回身,怒视张湍:“你叫我如何冷静!赵令僖天性歹毒,现在我妻女落在她的手中,生死未卜,你叫我如何冷静?”

“住口!”听其胡言乱语,张湍急声叫停:“光天化日,怎可狂言妄语。”

两人在重重叠叠的宫墙包围中陡然驻足,对峙不语。夏风潮闷湿热,吹满街巷。热汗自额间鬓角淌落,片刻后,解悬甩开张湍手臂,嗤声远去。张湍不顾腕上疼痛,快步追上。

未至宫门,便有一队宫人迎面走来。

张湍远远看去,认出为首者是海晏河清殿宫婢,脚步不由缓下。

次雀拦住二人去路:“奴婢次雀,见过张大人、解少卿。”

早先查处春粮案时,解悬去过海晏河清殿,听过次雀名字。此时只得暂压怒火,冷脸应了声,余光瞥向旁侧张湍。

张湍沉默不言。

他得释不久,昨日刚在院中撒下花籽,水只浇了一遭。京中五月少雨,这次再被圈回宫中,恐怕是难见花苗破土了。

“公主有请解少卿入宫。”

张湍动了动脚,恍惚间抬头,正与解悬目光相接。

二人面面相觑。

次雀又道:“公主知晓解少卿与夫人伉俪情深,为免夫人入宫后解少卿心中挂念,特命奴婢带解少卿入宫。——张大人若与解少卿有事相商,恐怕要耽搁些时日,还望张大人理解。”

张湍颔首,眉低眼垂,尾梢似挂着丝缕落寞怅然。

解悬目光在张湍脸上扫过,便因急于入宫,随次雀匆匆离开。

宫墙之间,仅余张湍一人。

远处云低接上屋檐,隆隆几声响后,忽而刮起大风。衣摆在风中乱飞,张湍卷起袖摆,折回内阁,半途便有暴雨砸落。未到文渊阁,便有侍者持伞匆匆赶来,是王焕忧心他未带伞,途中淋了雨。

可他已浑身湿透。

怀中奏本业已浸湿,上下两端墨迹洇开,难辨原貌。

疾风骤雨直至天黑方停,雨住时,一声嘹亮啼哭在海晏河清殿内回荡。次狐顺利生产,诞下女婴,产婆将孩子抱到赵令僖身边。解悬?????亦怀抱女儿,与商云衣并肩立于赵令僖面前。

“也是女孩?”赵令僖拨开锦被,瞧着婴孩圆圆红脸,指尖轻轻戳去:“倒与解少卿家有缘,不若结为金兰,商夫人意下如何?”

商云衣回说:“公主厚爱,小女福薄,只怕担不起公主这份恩宠。”

“为人父母,怎还咒自家孩子福薄。”赵令僖转眼再问产婆,“次狐醒着吗?”

“生产虽是疲累困倦,但次狐女官等着向公主谢恩,还未休息。”

“商夫人,随我走一趟。”赵令僖招招手道,“次狐初为人母,商夫人早她几个月,刚好做个先生言传身教。”

商云衣暗中拍拍解悬,示意他安心等候,随即跟上前去。

次狐躺在床上,只知得了女儿,却不知女儿模样,怔怔盯着床帏等着。赵令僖带人进屋,次狐急要起身行礼谢恩。赵令僖摆摆手,免了,命产婆将孩子送到次狐身前。次狐神容憔悴,抱起女儿,忽而涕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