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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都异妖录(14)

作者: 米花 阅读记录

「秦时西南,有城胤都,城下有河,困妖无数。」

「胤王有女,国有巫袾,袾子祭河,公主投锁。」

大头曾经问我,为何会写笔记。

现在我想告诉他,因为我活得太久太久了,神仙都有陨灭的一天,我怕有朝一日我也会忘记。

很久很久以前,我不叫王知秋。

我出生在战国时期,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齐国人还是秦国人了。

我的记忆深处,是战火、瘟疫、饥饿、死亡。

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我的父母似乎是因战乱而死,但我又隐隐记得他们好像是染了瘟疫病死的。

总之,我忘记了。

我只记得自己幼时流落秦国,光着脚,衣不遮体。

那时我生病了,肮脏、瘦弱,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街边。

我唯一的朋友豆子想带我去医馆,但他也是个小乞丐,纠缠着官老爷要钱,被官老爷的马车碾死了。

我记得自己当时也快死了,迷迷糊糊地看到街上过了辆贵族马车,硬撑着站起来,一头撞了过去。

我是个有骨气的人,想用这种方式来抗议他们碾死了我的朋友。

马车上坐着的,是大秦天官申柳公,和前来秦国接封受印的胤王钟离氏。

按理来说,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申柳公收留了我,我成为天宫的一名童儿。

但当时胤王身边还有一位身穿狐裘大氅的年轻男子。

我还记得裘是银狐的,纤尘不染,男子玉冠束发,眉眼细长,薄唇润红,眸子漆黑如墨。

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他的皮肤极白,好看得像神仙一样。

我的师父慕容昭,是个多么温柔的人。

在我还是小乞丐时,撞了一头的血,他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用温暖干净的银狐裘子包住了我,然后将我抱起,带回了胤都。

我后来有一次问他:「你是不是当时就看我骨骼清奇,想收我为徒。」

他「啊」了一声,慢悠悠地说:「我当时看你露出两个屁股瓣子,觉得极其不雅。」

…………

好吧,反正当时才五岁,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屁股瓣子看到就看到吧,就当他们看猴了。

哦不,就当我被猴看了。

总之,慕容昭给我起了个名字,叫连姜。

我后来养了一只猫,叫豆子。

我是以男童的身份养在胤都司宫里的。

没有刻意隐瞒,只因我那时长得浓眉大眼了些,慕容昭的司宫所只有童子的衣裳,我就一直穿着童子装,束发髻,和他其余的徒弟一样。

当时除了他,没人知道我是女儿身,申柳公倒是知道的,但他远在大秦,没办法嚼舌根。

司宫里都是男的,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导致我一直以为自己跟他们一样。

直到我十三岁来了癸水,里裤被染红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外裤都没穿,哭着去大殿找他。

「师父,我屁股生疮,血崩了,我快死了!」

当时殿内还有其余几个师兄师弟,大家平时关系不错,都很关心我,闻言赶忙围了过来。

我的四师兄说:「连姜,赶快把裤子脱了,让我看看。」

我的九师弟说:「六师兄不要怕,师父会给你医治,剜掉就好了。」

我的五师兄关怀地去拽我的裤子。

慕容昭一向对我们温柔,那日却异常地怪,把他们挨个踹了一脚,然后让他们去外面站规矩去了。

我自觉又乖乖地趴在他的榻上,咬了咬牙:「师父,剜吧,下手轻一点。」

后来他告诉我是癸水,顺便给我科普了一下生理小常识。

我不解地问:「意思就是说每个人都会经历癸水,师父和师兄们也都来过?」

他诓我说:「不要去深究别人的隐私,这样不礼貌。」

同时又警告我:「身体部位不可以给任何人看,这样有暴露癖的嫌疑。」

他多心了,自从我五岁时被他们看过屁股瓣子,慕容昭说再有一次就足以证明我是暴露癖,我心里从此有了阴影,洗澡沐浴都是一个人,根本不跟师兄弟们一起。

对此他曾摸着我的头,夸我做得很好。

我很听他的话,唯独癸水一事,到底没忍住去告诉了我八师弟和九师弟。

当时他俩还不满十岁,我告诉他们一个秘密,十三岁时他们会来癸水,会流好多血,还会肚子疼,但是师父会说不要害怕,那代表他们长大了。

他俩信了,十三岁那年拿着我送给他们的癸水带,紧张又期待地垫在裤子上,在床上躺了一天等他们的癸水。

后来还有一次,我精神恹恹地去大殿找我师父慕容昭,当时他半躺在玉榻,支颐浅睡,穿着玄色长袍,鼻梁弧度高挺,薄唇微抿,闭着的眉眼显了几分冷倦。

他睡着的样子很好看,乌发流泻,肤白如玉,神态衿傲、高贵、又疏离。

我眼圈泛红地看了他好久,直到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阴寒,屋子里的气息都冷了几分,令人胆寒。

看到是我,他的神情又柔软下来:「连姜。」

我哽咽地趴在他身边:「师父,你来癸水的时候也会肚子疼吗?」

他愣了下,脸上有薄薄的绯色,煞是好看。

后来他给我煮了碗热乎乎的姜茶,我恹恹地喝完,一头钻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他说:「连姜,起来,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这么躺。」

他身上有好闻的奇香,令人安心,我闻言又往他怀里拱了拱:「我肚子疼,师父抱抱。」

我五岁来到他身边,瘦得跟猴子一样,而且是一只敏感、脆弱的猴子。

慕容昭对我而言,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他对我颇多关爱。

生病时他会抱我坐在他的膝上,一勺勺地喂我汤药。

我幼时有段时间经常梦魇,与他同睡,只有依偎在他怀里才能安心。

他时常摸着我的脑袋,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流畅,像是有什么神奇魔力,能抚平我所有的彷徨。

我就这样逐渐长大,直到有一次五师兄说他夜里做了噩梦吓得睡不着,我十分高兴地说我们晚上一起去找师父睡觉。

结果当晚我们俩连人带枕头地被扔出了他的寝殿。

从此,五师兄到处嚷嚷师父偏心。

从此,师父不再允许我跟他同睡。

人人都说连姜是他最喜欢的徒弟,从前大家只道我年龄最小,可后来有了年龄更小的八师弟和九师弟,师父从没有亲手喂过他们汤药,也没有抱他们睡过觉。

仗着这份偏爱,我在十三岁这年哽咽着肚子疼,又躺到了他的怀里。

我撒娇说「师父抱抱」,他于是如从前一样,将我拥在了怀里。

可我又拉着他的手伸进了我的里衣。

「师父,你给我揉揉肚子。」

他没有料到我的举动,手已经被我按在了腹部,一瞬间他变得很奇怪,像是触碰到了燎原之火,腾地收回了手。

我刚刚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有些舒服,猛地又落了空,于是仰头看他:「师父,你给我揉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