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悔了但我不要了(94)
可到了岳释这个年龄就明白了,他想让自己的名字能够更长久的被人熟知。
他需要“继承人”。
—
“好了,完成啦。”岳或放下画笔,将画工粗糙却神韵描摹得极准的画纸拿下来。等林是非向老板付完钱回来,他自己拿着画纸面向他展开,脸上小表情有些得意,求夸奖般,“宝贝,好不好看啊?”
林是非双眸澈亮:“特别好看,Darling,你……”
满通夸奖的真心话还未脱口而出,林是非便眼睁睁地看着岳或忽而脸色微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画藏到身后遮了起来。
“怎么了,星星?”林是非急忙过去摸了摸岳或的胳膊,以为他被什么吓到让他别怕。
同时他回身往后看去,神色顿时也变得冷漠。
岳释牵着岳含舒,身边还跟着许静叶,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这边。
像鬼似的。
“见了我不会喊人么?”岳释道,“还一幅见鬼的模样。”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
“……爸。”岳或轻声喊道。同时却拉住林是非的胳膊,无意识后退半步远离岳释,将画藏得更加严实。
有林是非在,他以后再也不会自我轻视自我怀疑了。
林是非说他很厉害,说他很好。
那他就是可以很厉害很好。
哪怕岳释现在再说他画的仍然是小儿科,岳或也不会再因此而难过。
可想是这样想,岳或还是不想听见。
幼时的不被承认与被嘲弄深入骨髓,令他害怕、不安,乃至极度排斥。
“画得不错。”岳释突然说道。
岳或似是没听清,很疑惑地看向岳释:“什么?”
岳释下巴轻抬,随意又特指岳或手上那幅画,做足了父亲的威严姿态:“画得不错。”
这下岳或是真的不解了,也是真像见鬼似的看岳释。
而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对林是非循序渐进的画画,岳释会让他露馅的!
“什么不错,我根本就不会画画。”岳或反应有些微不易察觉的激烈,几乎是用斥责的语气对岳释说道,“你别胡说。”
这下疑惑不解的瞬间转换成了岳释。
岳或从小就很希望得到自己是大画家爸爸的认可与夸奖,那时岳释一句“还行”都可以让他高兴半天。
怎么现在他却要说自己不会画画?还那么不懂尊重长辈的对他说话。
他竟然让自己爹别胡说?
岳释蹙眉:“岳或,你……”
“林是非我们走吧。”岳或不再看他,也不想听他说话,拽起林是非的手腕就要离开。
林是非反握住岳或的手,立即跟上:“好。”
岳释的眼睛在他们相握的手间来回打量,不知为何眉头忽而跳起,突然想管教儿子:“岳或你成年了吗?你竟然……”
“岳先生,”林是非侧首冷漠地出声打断他,道,“不要用一幅教训的口吻跟星星说话,想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之前没有尽过父亲责任,现在也别来彰显父亲威严。”
“还有,礼貌是相互的。星星想喊你就喊,不想喊你又怎么样?”
他神色不只是漠然,还带着一股不属于少年人的冷伐,比淬了冰的利刃还要让人觉得胆颤。
岳释眉尖深深蹙起,身为长辈竟然被这么挑衅,他当即有些愠怒:“说话这么没教养,你是谁家的孩子?”
林是非自报家门。岳释面容即刻怔愣。
“我们没教养,岳含舒有教养你先让她别再瞪我了。”这时岳或再次出声,语气不好,“是你们先过来找我的,我又没跟她抢爸爸,现在也懒得枪。以后她再这么瞪我,我可不可以说是爸你教的不好呢?”
岳含舒没想到自己会被指名道姓地说,小孩子又还没有那么迅速的反应能力,她恶狠狠地瞪向岳或的眼神堪称恶毒。
由于眼睛大,恨不得要将眼球瞪得凸出来,闻言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平常爸爸妈妈又不会说她不对。
她理直气壮地说:“你要是真不想跟我抢爸爸,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你滚开啊!”
岳释连忙捂住她的嘴巴。
但岳或已经即刻说道:“你看,多好的教养。”
许静叶忽然软声道:“小或跟妹妹计较什么,她才六岁,是个小孩子。”
岳或没和许静叶说过话,闻声还有些讶异。
她竟然怼他?
林是非眉目冷淡得厉害,唇瓣欲动就要回击,被岳或眼疾手快地捂住,小声诱哄道:“好了宝贝,不要生气,我们不跟他们吵架了。”
哄完后自己却对着许静叶挺友好地一笑,说道:“那阿姨又跟我计较什么,我才 17岁,是个孩子。”
话落,根本没想过会得到同等反击的许静叶,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她道:“你!”
但岳或已经及时拉着林是非转身离开了,再也懒得听他们多说一句。
不多时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岳释眼中,追寻不到了。
*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岳或和林是非出了游乐园,往夜市街的方向走。
期间有很长一段路,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岳或也没想到岳释会主动找上来和他说话,并且说的还是类似于夸奖的这种言论。
很令人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岳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和沈婉相同,总是在针对林是非。
就好像……岳或能变成他们越发不喜欢的模样,都是因为林是非似的。
可没有林是非,岳或才会越来越不好。
岳或觉得林是非现在肯定不高兴了。
毕竟没有人愿意接受一直被针对,哪怕他曾数次对岳或表达他非常喜欢星星。
可只要是人,就都会有情绪吧。
连岳或自己遇到这种出其不备的事都会不高兴。
更何况是无辜受牵连的林是非呢。
岳或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哄哄林是非。
“……宝贝。”岳或慢慢停下脚步,面向林是非,极其小声地开口说道,“不要不开心……我哄哄你好不好。”
他们还没到夜市街,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但所有人都各藏心事,都在寻找快乐又或其他情绪,在夜晚的晃眼霓虹灯里,根本谁也不会注意谁。
但岳或带着些小心与不安的音色,在周围略显嘈杂的人声里仍然一字不落地传入林是非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林是非的眼睛忽然便被岳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刺伤,眼尾直接泛起红色。
自己用生命喜欢、用灵魂珍重了多年的人,却被那些人伤害的敏感、多疑,失去自信,总是那么不安、小心。
现在竟然还以为他在被针对后而生气了。
林是非隐忍着声音说:“是星星受了委屈,星星在难过,为什么要哄我。”
“是我要哄星星才对。”
话落,岳或澄澈的双眼里出现了些许孩子般的懵懂。
他似是不太理解林是非的意思,还在确认他到底是不是、又有没有真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