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白濑君的救赎之旅(76)

芥川垂首道：

“在熬夜后的清晨，能得到白濑君神明般的，能拨散疲惫的一指，是在下的荣幸。”

抚一郎的眉毛挑了起来，出于对搭档的理解，他总觉得下一句芥川会说出什么气人的话。

果然，芥川开口道：

“每每熬夜之时，想到有白濑君在，在下就燃起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听了芥川的鬼话，抚一郎一下子被气笑了：

“仗着我能帮你解决熬夜带来的精神负担，所以才更加肆无忌惮地熬夜？所以，我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请不要这样说自己。”

芥川露出了不认同的表情：

“一个人的善行是永远不应该受到谴责的。”

芥川这家伙很喜欢正儿八经说鬼话，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到他这副模样，抚一郎的拳头立刻就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抑制住了他想要揍人的欲望——

冷静，冷静。

不要冲动。

他现在打不过芥川，不能生气。

抚一郎一点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努努嘴，转移话题道：

“话说回来，芥川君，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有点不对劲？”

芥川如同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兽，他用他那深沉的目光将抚一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迅速得出了结论——

“你今天早上没练剑。”

难得偷懒一次没练剑，结果一下子就被戳穿了。

想到这里，抚一郎露出了恼怒的表情：

“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当然更适合早起学习了。”

芥川真诚地劝诫道：

“在下觉得，练剑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抽出两个小时出来练剑，对于白濑君而言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芥川是一种需要顺毛撸的生物，就像是抚一郎一直在借他书看一样，他也一直在帮助练习体术。

骤然被芥川抓包的抚一郎心虚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再去练。”

芥川凝视了抚一郎两秒钟。

他的目光凶恶得像是想把抚一郎杀了，但作为搭档的抚一郎清楚，芥川认真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他已经习惯了芥川凶恶眼神的压迫。

想到这里，抚一郎瞪了芥川一眼。

他看了一眼芥川所剩无几的杯子，又看了芥川的一圈奶胡子，贴心地伸手递出了抽纸盒：

“虽然我现在一直在坚持练剑，但直到现在我都不理解，我为什么要练剑。”

芥川用一口就咕噜噜地喝光了甜腻腻的牛奶。

他迅速地接过抽纸盒，飞快地擦了擦嘴角，似乎在他眼里，喝牛奶喝出一圈胡子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面对抚一郎“为什么要练剑”的询问，他回应道：

“虽然凭借白濑君的脑力，以及作为白濑君的搭档的在下，两者相加足以弥补武力上的缺陷。但更强的武力能帮助你变得更加无坚不摧——”

“我不是说这个。”

抚一郎听得直摇头。

摇头的功夫，他顺手将芥川用过的餐巾纸丢进了垃圾桶里。

“我是说，为什么非得是剑呢？而不是刀，木仓，或者一些其他东西。”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芥川道，“这得问问你自己了。”

抚一郎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啊。”他说，“我现在的人生就像是一份学生时代人人厌恶的参考答案，正确无比，却缺失了所有的解题过程。”

芥川歪了歪头，露出了罕见的迷惑神情。

这种比喻，他其实不是很能理解。

抚一郎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芥川君，你应该是对我的书柜有些深切的熟悉感吧。”

说着，抚一郎将目光投向了书房。

“据我所知，我书柜里的书，你只借阅过不到二十分之一吧？”

芥川点了点头：

“在下还不具备阅读法语的才能。”

抚一郎有些惆怅道：

“我有阅读法语和英语的才能，可在我的印象之中，擂钵街小混混出身的我从来没有学过这两个语言——”

“同样，我的狙击技术和剑术也是如此。”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我现在很迷茫。”

芥川一边认真倾听着，一边分心操纵着他的外套，将空杯子放进厨房的洗碗机。

他恍然大悟道：

“在下知道了——是失忆症给你带来的苦恼吗？”

此话一出，抚一郎瞪大眼，露出了极度惊讶的表情。

他的嘴是因为惊讶微微张开，芥川都能清晰看到他整齐的小白牙和粉红的口腔内壁。

抚一郎很少做出大表情，他一向是一个冷静的人。

显然，“失忆症”这三个字把他吓得不轻。

望着抚一郎的反应，芥川恍然大悟：

“居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啊。”

“一个人是怎么才能知道自己失去了记忆的啊？”

此时此刻，抚一郎的表情非常复杂。

“我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芥川君为什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芥川严肃道：“在下作为白濑君的搭档，更好了解搭档能帮助在下发挥出我们的实力出来。”

“也正如乱步先生所说，有白濑君的提前筹谋，在下的罗生门总会无往不利。这也是在下和你搭档的原因。”

听到芥川这么说，抚一郎有些无语。

这时候说得这么好听，都是假的。

当初挑选搭档的时候，芥川明明就是想找个处理文件的工具人。

抚一郎再仔细琢磨了一下芥川的意思，他后知后觉地猜测道：

“失忆症是乱步先生说的？”

芥川龙之介点了点头。

抚一郎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逃离乱步大人的眼睛呢。”

对自己的失忆一无所知的抚一郎立刻去找了乱步先生。

乱步先生是抚一郎所在侦探社的顶梁柱，人称“世界第一名侦探”，拥有着能令所有人惊惧的推理才能。

那些惊世才能被包裹在了异能力的外衣下，就像是包裹在不起眼木匣子里价值连城的宝石一样。

江户川是侦探社独一无二的瑰宝。

瑰宝江户川乱步花了不到一秒钟就知道了抚一郎的来意。

他接过抚一郎贿赂他的甜品，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

“好吧，乱步大人就帮帮你吧。”

“白濑君确实失去了一些记忆……别用这种期待的眼光看着乱步大人，乱步大人可帮不了你。”

世界第一名侦探下了结论——

“白濑，你失去的记忆是不可逆的。”

此话一出，抚一郎露出了极为难受的表情。

他现在的想法很难说出口。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拥有了一份缺失了碎片的拼图一样。

可怕的不只是拼图碎片的永久缺失，而是因为——

拼图是限量版的。

不可复刻，全球独一份。

抚一郎的心，就是一块缺了碎片的拼图，正往里面哗啦啦地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