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缱绻(56)
送走葛大娘,白公子往桌上一趴,“回家,马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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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宜笙脚步沉重地推开那扇猪肝色木门。
谭慧看她一眼,催促道:“快点吧!你也不想下班后还要继续接受审查吧?”
一连几日的咄咄逼人式审查,宜笙的精神时刻处于紧绷状态。
最初她还会化精致的全妆,如今她只涂一支唇膏来保持血色。
谭慧也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直接进入主题,问道:“说一下你和桑晚蔚的社会关系。”
“同事。”宜笙简短回道。
“我的意思是,从你们相识第一天开始,事无巨细的说。”谭慧推了推黑色厚镜框,语调甚至没有起伏的说道。
宜笙现如今已经不会反抗或者拒绝回答,还会故意混乱的回答问题,“我们是大学同学,高中也是同一所附中,是从附中本部考进去的。后来就一起考京芭舞团,我先考进去,她第二年才考进去...”
“那说说,你们之间都发生过哪些不愉快的事。”
“很多。”
“从你们相识第一天开始,事无巨细的说。”
宜笙眨了眨眼,“初中开学第一天,她和我养母的外甥女看不起我是养女,将一杯滚烫的水全部洒在我身上。后来,我就总是跳A角,她处处和我争,但还是抢不过我。”
“考入京芭,很多人说她托关系,事情传开后,她就非说是我传的。”
“那是你传的么?”
“不是。”
“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呢?”
“...”
“你有证据么?”
“那你们有证据说是我安排的观众故意伤害她么?”
“我们不是在调查中么?”
“...”
谭慧看着她,道:“继续说吧。”
“我忘了刚刚说到哪里了。”
“她觉得是你恶意传播她托关系入舞团之事。”
“...”
宜笙讲了两人的矛盾将有半个小时,然后又被谭慧一件件单拎出来盘问。
她看着眼前的淡蓝色墙壁,头和眼都是眩晕的。
“对于此次首席评考,你觉得你们之间是良性竞争还是恶性竞争。”
“良性竞争。”
“既然是良性竞争,那为什么还会发生恶性袭击事件呢?”
“那万一就是观众发生冲突时的意外呢?”
“你也说了是万一,审查组也可以合理怀疑万一是恶性竞争呢。”
“...”对于谭慧的诡辩,宜笙哑口无言。
“我们了解到,你十六岁那年带伤去比赛,你知不知道这是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表现,如果你就此无缘于舞台呢?”
“您也说了,那是我的身体,我应该有支配的权利。”
“是么?那你觉得这样对得起养育你的父母和喜爱你的观众么?”
“我觉得,我对得起自己就好了。”
“宜笙同志,麻烦你用严肃的态度配合调查!”
谭慧尖锐刻薄的声音传出走廊。
着急寻找他们的蔺骅闻声赶来。
蔺骅直接推门而进,正见宜笙面色苍白的坐在中间的硬板凳上,被谭慧羞辱的体无完肤。
“蔺骅总?”见到蔺骅,谭慧语气才立刻柔和下来,“您怎么来了?”
蔺骅又看了眼宜笙,心底不由忐忑。导致他脸色也极为不好,走到谭慧面前,言辞激烈道:“谭审查,这就是你的工作方式么?”
“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不管你是接了谁的通知,但我现在告诉你,你针对错人了。这位宜小姐,现在我要带她走。”
谭慧抿了抿唇,“这是翁...这是芭蕾委员会的正常流程。蔺骅总,您还是不要插手吧。”
蔺骅揉了揉太阳穴,“谭慧,能不能变通一些,怪不得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小审查。你知道她是谁么?就审审审!”
“知道,怡家的。”
“行了,和你这种人说不通。”蔺骅压低声音,“她夫家是秦家,华京科技秦家。娘家是宜家,宜氏医疗宜家。不是你理解得那些小门小户。她如果想要首席之位,有一万种获取的方式。但还是选了最公平严格的评考机制。你知道她拿过多少奖,参加过多少大小演出么?我现在拿自己的人格和职业前途作保,我要带走这位。”
谭慧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翁香云给她的笔记,怡笙。
怪不得她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怡氏医疗。
“蔺骅总,我们...”
“别和我总不总了,上面那位京城大少已经被你得罪完了。这位姑奶奶你看着她温温柔柔,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你就等着她反应过来...”
说完,蔺骅转身,一脸谄笑着主动帮宜笙拿手包,“秦太太,对不起。是我们的人照顾不周,您最近几天受委屈了。”
宜笙看了一眼蔺骅,红唇勾了勾,“怎么会,我在这里学到不少呢。谢谢了,谭慧审查官。”
她再走出那间房,只觉得京城的空气少有的清新。
蔺骅跟在她身侧,见宜笙脸上的情绪已经恢复往常,“伊森小姐,您还好吧?”
“我挺好了,你觉得我哪里不好么?”宜笙反问道。
蔺骅立刻摇头,“没有,您还是一如往常的美丽。秦总在前院等您。”
宜笙这才正眼看他,“你说秦见川?”
“是。”
宜笙接过自己的手包,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前院。
正见人一身西装革履,格外光鲜地站在车边,丝毫没有了出差时两人视频中的狼狈。
反观自己,蓬头垢面,精神萎靡。
“老婆。”秦见川甚至还笑着,朝她张开手臂,等她主动扑进怀里。
宜笙恼地顿住脚步,“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找人来接我。你再晚来一个小时,你老婆就疯在里面了。”
秦见川一愣,大步流星朝她走来,主动把人抱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你当时怎么说的,会永远给我撑腰。”宜笙抽泣着,一拳一拳落在他身上,“我这几天,快被人报复死了。”
“怎么宜家的大小姐和秦家的少奶奶也敢欺负?”秦见川忍着背上的疼,低声安抚道:“这事,老公不会轻易就算了。”
“有人给她说,我姓怡,怡人的怡。”宜笙将眼泪尽数抹到秦见川高级剪裁的西装上,“你不在,则灵也不在。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在一个冰冷的房间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还要顾念她是芭蕾委员会的人,不要轻易得罪。”
秦见川皱着眉,给人揉着背,“乖,我回来了。你不要怕得罪人,你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秦见川,我好想你呀!”宜笙满脸都是泪,也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形象的嘶哑哭泣,“你怎么才回来呀!”
“对不起,耽误了一天。”
“老公,我好想你。”
秦见川听着她哭,连带着自己的心脏几乎都碎了,“你放心,这份委屈,老公不会白白让你受了。”
回家路上,宜笙只顾着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