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贪娇(19)
他静静地瞧着她。
她桃颊粉红若娇花、盈盈美目似春水,不染是非、眸色纯净,多年来似宝玉般被他珍藏;
未沾过阳春水的如玉纤指,未沾过泥渍的崭新的鞋,未被旁人觊I觎过的目光,未曾落入凡尘的洁净,以及只有他才听过的婉转呜咽。
陆满庭的眸色几番阴晴变化。
他冷冷开口,似是不愿多提。
“吟儿,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陆满庭周身的气势寒冽,苏吟儿冷得厉害,可越是想逃,陆满庭将她箍得越紧。
乌鸦鸦的黑发散在身后,一丝寒风从半掩的竹帘悄悄拂过,吹起她额间的碎发。
她颤颤巍巍地用手撑开两人的距离,尽量回答得滴水不漏。
“四年......应该更久,”她半垂着浓密的眼睫毛,不敢看他,“从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
陆满庭搂着她的大掌愈发地用力,那力道大的让她恐惧。
他不复先前的温和,凝视着她的目光渐寒。
“我不想你出府。”
这几个字,似是穷尽了他最后的温柔。
“吟儿知道,”苏吟儿抬头,倔强的眸子里迷蒙着不服输的水雾,“但我想。”
苏吟儿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比黄昏的钟鸣还要震耳;
她言语中不容拒绝的坚定,像是草原上驰骋的野马,黄土泥沙间,极是难驯。
那一室的暧I昧和旖I旎宛若绚烂的烟花,绽放后消散得无边无际,只剩下漆黑的夜空。
陆满庭极缓慢地闭上双眼。
这个过程很难熬,苏吟儿猜不透陆满庭的心思,只感受到他似乎憋着一口气,瘆人的凉意渐浓。
再睁眼,陆满庭好看的丹凤眼微眯,明净炳然的眸中是惯有的温润。
他淡笑着,贪恋地爱抚她绝美的娇颜。
光洁饱满的额头,纤长浓密的眼睫毛,若秋水般的无瑕双眸,殷红甜蜜的双唇......每一寸光滑细腻的肌肤,在他的指腹下温柔地划过。
陡然,他覆上她的眼睛。
黑暗袭来,苏吟儿看不见面前的人,看不见她的陆哥哥究竟想做什么。
灼灼烛火下,将她拥在怀中的清冷男人,残忍地将另一只手伸向她雪白的颈项。
她的颈项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美到发光,美到让人忍不住想摧毁。
他泛红的眼凸起,眸光狠戾,昔日温和的外表毁之殆尽,似一头发了疯的狼,将所有病态的心思一一展现。
却在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猛地缩手。
不过几息,他掩下心中骇人的惊涛巨浪,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松开她,笑地昳丽且优雅。
“好,我带你去。”
苏吟儿呆怔了一瞬。
光亮有些刺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陆哥哥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雀跃着,欣喜地缠住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真的吗?真的吗!”
陆满庭坦然地点头。
苏吟儿还想再多说些什么。
她想知道后日都有哪些人去,她该穿哪件衣裳最得体,她又该注意些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陆哥哥已经为她披上了雪白的狐裘。
“夜已深,改日再画。”
清清冷冷的声线,一如寻常;许是怕她多想,陆哥哥还在她头顶揉了揉。
苏吟儿知晓他忙,叮嘱他早些歇息,临走之时还娇滴滴地问他要不要吃宵夜,她去煮。
他说不饿,拒绝了。
书房内,就剩下陆满庭一个人。
陆满庭沉沉地看向桌案上笼子里的金丝雀。
这是一只红金翅,全身呈现出艳丽的红,是番邦送来的稀罕物,从前他很是喜爱。
自从上回他折断它的翅膀后,这只雀儿病恹恹的,半死不活地瑟缩在笼子里,没死,吊着一口残气。
陆满庭冷冷地扫了一眼:喂不熟的东西!
*
大理寺正卿夫人的寿宴,很快就来了。
出门前,苏吟儿端坐在铜镜前,由洋桃领着一众丫鬟伺候她梳妆打扮。她素来不喜欢热闹,加之前几日才出过府,宴会于她没什么吸引力。
她想要的,莫过于能找到些娘亲的消息。
洋桃怀里捧着一件小立领的加绒裙袄,裙袄是明艳的粉绿色,外罩一层透明的白纱,白纱上缀着颗颗耀眼的流珠,是京城当下最时兴的款式。
洋桃身后站着一排小丫鬟,小丫鬟手里拖着各式精美的匣子,匣子里全是金贵繁重的首饰。
首饰盒里躺着七彩步摇、桃花簪、祖母绿耳坠、翡翠玉钩花手镯......全是最贵重、最夸张的稀罕物。
苏吟儿连连摇头:“太招摇了。”
这些比上次那对血红色的镶金翡翠耳坠还要招摇。
洋桃笑了:“别呀!您今日去的可是最爱比较的女人堆,哪能落下风头!”
苏吟儿没反驳,却还是挑了款式最简单的发簪和耳饰,不过都是艳丽的大红色。
她不在意比较,但还是会顾及陆哥哥的喜好。
洋桃拗不过她,将粉色的桃花簪斜着插入美人髻。
“小姐呀,安国君现下可疼您呢!”
不仅带小姐去庙会,还带小姐参加同僚的宴会,这是打算将小姐公之于众呢!
洋桃让丫鬟们都下去,神秘兮兮地对苏吟儿说:“您要不借机同安国君说说,把婚事给办了?”
苏吟儿哪里不知道洋桃的心思。
关于她和陆哥哥的婚事,她不着急。她相信陆哥哥定有安排,不会委屈她的。
她想求的是能够自在出府,陆哥哥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管束她。
苏吟儿:“洋桃,有关我的生辰礼物,你说我什么时候提出来,会比较合适?”
洋桃以为苏吟儿说的生辰礼物是指婚事,喜道:“自然是主子高兴的时候呀!”
陆哥哥高兴的时候?
他和同僚们一起喝酒的时候,应该是高兴的吧。
*
苏吟儿出府的时候,由洋桃和清秋陪着。
纷飞的白雪下了一整晚,整个京城裹着耀眼的白。
阳光甚好,从遥远的天边破云而出,金灿灿的,拂过寒冽的空气,泛着浅浅的暖意。
马车里,苏吟儿和陆满庭相对而坐。
不同于上次去庙会时的低调,今日这马车极尽奢华。
马车主体用上好的金丝楠木而建,四周扶手雕栏玉砌、窗花细致精美,八盏绘着“陆”字的花灯从芜殿式屋顶垂下,随着前行的马车荡起招摇的弧度。
马车里暖炉生烟、余香寥寥,长垫上铺着雪白的狐裘,地上是绣着牡丹花的红色绒毯。
苏吟儿端坐在窗前,纤白的手指拂过金色茶盏的帽檐,却也只是蜻蜓点水,忽地缩回她宽大的袖摆中,片刻的迟疑后,又悄悄搭在怀中的暖手炉上。
陆满庭凑近了几分:“怕?”
男人离得近,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莹润的脸颊上,痒痒的,仿佛她一抬头就能碰到他根根分明的眼睫毛。
她抿着唇,瞧着他衣摆上的六爪龙纹,思量了几息才缓缓开口,那双如水的美眸娇怯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