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鳞(12)

慕榆北背着行囊，站在乔念安家门前，叩响了她家的门，“安安，我要走了。”，乔念安的心情如晴天霹雳。

“为……为什么？怎么好好的，就要走了……”，“我刚接到消息，我姑姑去世了。”，乔念安知道，慕榆北的父母早逝，是姑姑抚养他长大的。

“那……那你还会回来吗？”，乔念安心存侥幸，“有……可能不回来了吧。”，慕榆北不敢看乔念安的眼睛。

“哦……哦……那赶快上路吧。”，乔念安不敢再多说，她怕再多说一句，眼泪就掉下来了。

慕榆北也舍不得，但他又不得不走，“对不起，安安。”，慕榆北心里很愧疚，“安安，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慕榆北鼓起了勇气。

“不必再多说了，快走吧。”，乔念安带了点并不明显的哭腔，她推开了慕榆北，闭门不出。

慕榆北傻站在乔念安家门前很久很久，最后留恋地望几眼，他怕真的回不来了，也见不到她了。

一关上门，乔念安崩溃地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呢？慕榆北啊，慕榆北。”，“主子，别伤心了，慕公子会回来的。”，玉珠扶着乔念安。

“唔……唔……唔……”，乔念安哭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不停地抹着泪水，眼眶泛红。

已经是晚上了，白日里车水马龙的街头，恍然间变了个样子，唯有乔念安的哭声飘荡在江南城。

乔念安要上床，她觉得睡觉就能缓解情绪，她娘又出远门了，要在一个星期后才能回来，空荡的家里只有被窝里的乔念安在呜咽。

眼泪弄湿了枕头，好像走的不是慕榆北，而是她的整颗心，可能不会回来了，永远。

她哭了一整夜，她感觉心口一阵一阵的疼，第二天一早，她不再哭了，她去化妆，坐在梳妆台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不堪。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却突然顿住了，她看到了摆在梳妆台前的针线小兔子，那是慕榆北在夜市买给她的。

她抿紧嘴唇，眼泪又在眼珠里打滚，有种揪心的痛，她移开目光，她不想吃早茶了。

乔念安去找了她的发小——许兰枝，“咚……”，乔念安无力地瞧着门，“安安！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兰枝，我怎样了，我很精神。”，“安安，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倒点茶水。”，许兰枝很担心乔念安。

“我不要休息，我很好。”，乔念安痴傻的模样，许兰枝从未见过，“安安，到底怎么了？”，许兰枝就是觉得乔念安不对劲儿。

许兰枝不问还好，这一问，再看向乔念安时，她的脸上已经留下两行泪痕了，尖利而嘶哑的哭声苦涩至极。

乔念安不想再哭了，但总是她不想再哭了，她已经哭不出声儿了，也没有力气哭了，但她还是会莫名流下泪水。

“安安，怎么了？怎么哭了？”，许兰枝扶着乔念安上床，“他……他离开了……”，急了半天的许兰枝只听见一句“他离开了”。

“他？他是谁？”，“慕……慕榆北……”，乔念安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无比哽咽。

“他……他是我的朋友……他……他走了……他不会回来了……”，乔念安不停地抽涕着，即使提到这个名字，也会令她肃然泪下。

乔念安苦苦地笑，她本来是想用微笑来缓解，却越笑心越像是如刀绞一般痛。

“仅仅只是……朋友吗？”，许兰枝不相信乔念安会为一段友谊而哭成这样，乔念安长这么大，从来没像今天哭成这样。

乔念安没力气说话了，只能点头，她的手显而易见的颤抖，她的手已经哭麻了，鼻头发酸，满脸泪痕。

“你是不是喜欢他？”，许兰枝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说实话。”，“有……有点……”，乔念安的脸都哭红了，尤其是眼眶，红肿不堪。

是啊，他们认识大半年了，少说也有点感情吧，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只有乔念安自己心里明白。

自从这天起，乔念安像是变了一个人，曾经那个活泼烂漫的乔念安，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现在，只有那个不苟言笑的医生。

乔念安每天都呆在诊所里，起初的她，抱有希望，她觉得慕榆北会回来的，但是，渐渐，一天一天，她不再侥幸，她坚定地觉得，慕榆北不会回来了。

距离慕榆北已经离开有一个多星期了，许兰枝担心乔念安会做出什么傻事，经常去诊所看她。

“安安，你今天还好吗？”，许兰枝时刻担心乔念安，“嗯。”，乔念安变了，沉默寡言，说话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安安……你……还能回到以前吗？”，许兰枝想让曾经的乔念安回来，“我以前是什么样，我没变。”，乔念安眼神犀利。

“念安！我奶奶的病好了！”，进来一个少年，是陈知许，“阿许，好久不见。”，乔念安面不改色，如果是曾经的话，乔念安已经笑出声了。

“念安，你不开心吗？”，陈知许的笑容渐渐凝固了，“开心。”，乔念安冷冷地回答，“乔大夫，你变了”。

许兰枝撑不住了，“安安，你看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你了。”，“哼。”，乔念安从鼻腔带出一声冷笑。

三个人都僵持了，谁也不说话，许兰枝和陈知许都看着乔念安的脸色，乔念安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

“我……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吧。”，陈知许打破了僵局，“讲吧。”，许兰枝回应，“……”，陈知许不说话了。

“算了，你走吧。”，乔念安只说了这一句，陈知许也不说话，也不走，“走！”，乔念安瞪了陈知许一眼。

陈知许很委屈，推开诊所大门就走了，“喂，安安，你非赶人家走干嘛？”，乔念安揉着眉头，闭着眼睛。

因为今天陈知许穿的白衣就如同乔念安第一次见到慕榆北时，他穿的白衣。

乔念安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想到他了……”。

第14章 烧信

距离慕榆北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是深秋了，快入冬的寒风更加凛冽，吹的人心里发颤。

乔念安偶尔路过慕榆北在江南城里的房子。

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唯有秋风作伴，吹的屋里更凄凉，孤雁南飞，残叶碾作尘泥，永远，永远，埋在地里，而有的人，也被永远埋在心底。

“慕榆北，是不会回来了，他去相思坞了。”，乔念安又停留在慕榆北的屋前，静静地看着。

“主子，天凉了，快披上披风。”，荷翠拿着披风，乔念安摆摆手，“不用，心里凉的人，穿多厚的衣服也是冷。”，玉珠和荷翠都愣住了。

“快走吧。”，乔念安把头埋在衣服里，望着远处的乌茶山，那山上一年四季都落雪，相思坞便在那座山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