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的屁!”维尔玛的喝骂声堪称震撼人心,“我跟她早已经钱款两清,而她欠安洁莉卡的更是一辈子都还不上!什么狗屎的抚养长大的恩情?我告诉你,嘴是用来说话的,不是用来放屁的!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如果我们真的欠了什么人,那也只是欠了你的,跟这个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着,维尔玛转向了易文君:“安洁莉卡,你来说!崔西那个女人是不是对你对我们一点都不好?!”
易文君:“……”
易文君无话可说。
反倒是崔西夫人直接从椅子上蹦起,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像个炮弹般冲向维尔玛。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崔西夫人的尖叫声隔壁街恐怕都能听到,“你们当年就是我买下的!你们这些年来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切的一切,就连名字都是我给你们的!没有我,你们早不知道烂在哪片泥地里了,哪里还有这种荣耀和生活?结果我的好心都喂了狗是吧?你要我的命?那我就跟你拼了!!”
崔西夫人视安洁莉卡为命根子,哪里能忍受维尔玛这样的呵斥和煽动,冲上去就要跟维尔玛上演扯头发的传统绝活。
目瞪口呆的安东尼奥连忙回神来,上前想要将情绪激动的两人分开。但此刻他面对的两位女士,都穿着礼服,那白肩膀实在是让他左支右绌,无从下手,最后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易文君。
易文君:“……”
易文君木然站在原地,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干什么了。
她只知道自己头皮开始发麻——
老天爷额,这件事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内情?
安东尼奥怎么会是这么个人设?
这个看起来像是冷峻无情的铁血硬汉,结果是个心肠柔软的圣父?
而且,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按照安东尼奥的这么个设定和过往,岂不代表着安东尼奥不但是安洁莉卡最初在贫民窟时的小伙伴,更是安洁莉卡成长时期的恩人?
怎会如此?!
这一刻,易文君脑中不断闪现一周目时安东尼奥看向她时屡次的欲言又止,以及最后悲伤遥远的目光。
属于安洁莉卡的记忆再度闪回——
……
在年幼的贫民窟时期,莫妮卡,或者说梅,她最喜欢的小伙伴就是当初名为“安”的安洁莉卡,因为她有两个哥哥,二哥叫扎克雷,大哥则叫安。
对,安是个烂大街的名字,光是一个小小的贫民窟、一条小小的街道上,竟就有一男一女两个“安”。
当时还叫做梅的莫妮卡对此有着莫名的开心,但对男孩子的安来说,他却并不很高兴,因为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贫民窟的小伙伴们都在拿他们两个“安”开玩笑。
名为安的女孩子似乎天生就一副好脾气,不管别人怎么开玩笑,她都只是笑笑;可名为安的男孩却脾气暴躁,一听到有人拿这个名字开这个玩笑就要捏拳头揍人。
每到这个时候,女孩子安都会上前劝阻,有一次甚至还打圆场地表示,要不自己改掉“安”这个名字好了,这样一来,“安”就是独一无二的“安”了。
那时,女孩子安指着远处售卖特色甜点“莱斯利”的店铺,又是开心又是向往道:“到时候,我就叫‘莱斯利’吧!这个名字一听就好甜好香呢,你说好吗,安?”
刚刚还为一个名字争执不休的男孩,这会儿却涨红了脸,不自在地撇开头,郁闷嘟哝:“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什么?”
他的脸色更红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但是,但是莱斯利虽然很甜,可它不像女孩子的名字……”
“哦,对呢,的确不太像……那,那就把这个当作我的姓氏,怎么样?安·莱斯利小姐,这个是不是听起来很厉害?”
这一刻,男孩望着笑容毫无阴霾的女孩,几乎看呆了眼。
而当女孩终于察觉到他的沉默,奇怪看来时,他却又飞快转开头。
“哦……这样啊……”男孩干巴巴说着,带着孩子气的羞涩逞强和言不由衷,“还行吧……那以后……就叫你莱斯利小姐吧。”
他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含着一颗青涩甜蜜、患得患失的忐忑之心:“莱斯利小姐?”
“嗯?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想叫叫你。
以这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
易文君回神,苦恼叹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上一周目时对安东尼奥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是因为记忆碎片中的扎克雷!
这家伙的身形,其实跟他的兄弟扎克雷非常相似,当离远了时,易文君几乎分不出谁是安东尼奥谁是扎克雷。
不过,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易文君也终于意识到,如果按照这条路线走下去的话,安洁莉卡是绝不会伤害更不可能杀害安东尼奥的。
所以,上一周目之所以会出现坏结局,就是因为她杀了安东尼奥吗?
因为关键人物死亡,所以副本自动迎来全灭结局?
……不,不对,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但这个“原因”和线索,现在的她又该从何找起呢?
就在易文君苦苦思考的时间里,整个咖啡馆的人都慌张着帮这两位情绪激动的女士拉架,艰难把指着鼻子相互问候对方祖宗的崔西夫人和维尔玛两人拉开了。
只不过维尔玛到底是学唱歌的,这会儿虽然被人用力按住,但她骂娘的声音依然中气十足,就如同她唱歌时那样,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崔西夫人嗓门虽大,但怎么可能骂得过唱美声的,这会儿便只能狼狈丢下一句“迟早要你好看”,就紧抓着易文君的手,生拉硬拽地把自己的摇钱树拉走了。
易文君刚好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思考一下,便没拒绝,顺从地跟崔西夫人回到住所。
可谁想崔西夫人将易文君带回住所后,先声泪俱下地跟她卖惨了一个小时,紧接着擤了把鼻涕,以让易文君好好休息准备进王宫献唱的理由,把易文君反锁在了卧室。
易文君:“……”
很好,这很崔西夫人。
易文君并不着急,脱下舞台礼裙,换上起居服,卸下妆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理长发,一边思考这一整件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按照这一周目的路线来走,安洁莉卡会完全错过朱尔斯王子和起义军两方的暗杀任务派发,对两方要刺杀的人一无所知。
其次,在得知安东尼奥就是安,并且自己这些年来都受到对方的暗中资助后,安洁莉卡绝不可能在最后的舞台上伤害对方,甚至可能在得知安东尼奥近卫团首领的身份后直接动摇击杀国王的决心,陷入彷徨之中。
最后——
按照今天的路线,安洁莉卡在骤然得知这么多事后,她会怎么做?
易文君将最后一缕长发梳顺,放下梳子,来到床前,轻轻躺下,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