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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没有喜欢他(145)+番外

作者: 山央 阅读记录

房门外吱呀一声,祝岁立马止住了哭。

她抱着衣服仓皇站起来,从半掩的房门看到祝昆醉醺醺哼着小调进来了,他似乎没察觉到家里来了人,一屁股坐在脏兮兮的沙发上,打开老旧的风扇,之后从裤兜里掏出烟点燃,恰意十足抽上了。

他看着比一年前胖,脖子和脸都粗了一圈,但头发少了,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有了酒糟鼻,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肥壮失败的中年男人,别人在路上看到都会绕着走。

祝岁退回门后,她把本子和衣服装进包里,正要拉开门跑时,听到祝昆喊了一声“女婿啊..”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

“女婿,是我啊,你再给我点钱花吧,这次我要的不多,十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不然我只能去找我女儿要了,我女儿也毕业了,该赡养我这个爹了,你说呢...哈哈,行,爽快,等会就打我卡上啊,行嘞,挂了。”

祝昆心满意足挂了电话,他嘴咧着在手机上划拉,想找牌友打牌,张军前两年被人阴了,现在还在牢里蹲着,一时半会出不来,房子拆迁有拆迁款,还有个免费摇钱树给他钱花,他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太舒坦了。

“祝昆啊祝昆,你真他娘的走运。”祝昆正得意笑着,听到什么响动,一抬头,一把椅子结结实实砸在他身上,他痛得大嚎一声。

祝昆不知道什么情况,以为家里进贼了,他一边闪躲像条狗一样爬到地下,一边大声呼救:“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他忘了,筒子楼的人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就剩几个七老八十的,没人能救他,这一想,本能求生欲上来,趁身后的疼痛消失,他躺在地上,双腿一抬,用尽全力踢开那人手里的凳子,对方没防备摔倒在地,祝昆想趁机爬起,可人喝多了,刚刚那一下又用尽全力,刚一爬起又坐倒在地,对方速度比他快,欺身上来,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映入眼帘,祝昆酒都吓醒了,眼看着刀尖就要下来,他顾不得其他,空手握住了刀尖,很快有温热的血滴在他脸上,这时他才看清想杀自己的人是谁。

“是你?”祝昆瞪大眼睛,随即破口大骂,“祝岁,你他妈疯了,老子是你爹,你竟然想杀我,老子当初就不该对你那么好,让你考上名牌大学,你现在竟然想杀老子,早知道把你卖给张军,让别人把你上烂,我他妈还能拿几个钱,赔钱货,贱货,赶紧把刀放下..”

身上的人像疯了一般,手里不断使劲,祝昆手心剧痛,眼看要抓不住刀尖时,他害怕了,他意识到祝岁真的想杀他,他开始服软了。

“岁岁,岁岁,我是你爸,你清醒一点,我是你爸,你放过我,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一定听,我一定听,你放过我,我是你爸啊...”

他手里的血顺着指缝一直流到手肘,再滴到他脸上,祝昆一个大男人,力气竟然没有祝岁大,他慌得六神无主,死命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来人啊,救命啊,女儿杀爹了,救命啊,来人啊!”

没人回应他。

回应他的是祝岁一滴滴掉在他脸上的眼泪,他在慌乱中分出一点余光看到了祝岁的眼神。

她表情带着和他同归于尽的决然和凶狠,眼泪却不断落在他脸上,血和泪混在一起,有些进了他的眼,有些顺着脸往下滑,一路流到他颈后。

温热的触感划过,祝昆的心像被什么捏住,一下捏到他最软的那一尖上。

几年前,他被同样的眼泪烫过。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多高兴你变好,你知不知道我曾经有多相信你,你知不知道..”

我有多想和陈迹在一起。

她再也没能说下去。

刀扔在水泥地上发出短促一声响,祝岁从地上爬起,她望着躺在地上没起身的人,声音冷静,口齿清晰,

“不要再去问陈迹要钱,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一直等祝岁离开很久,躺在地上的人才从地上爬起,撞倒的电风扇咿呀咿呀转着,摔碎的手机发来一条进账短信,他分不清脸上往下淌的是什么,只忽然觉得这大中午的真他妈安静啊。

祝岁一路跑回宾馆,埋在被子里歇斯底里哭了一场。

他们分手一年多,祝昆竟然还在问陈迹要钱,而陈迹还给了。在临终关怀医院的时候,沈从言说他接很多工作,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他被祝昆无止境索要钱的原因。

陈迹,你是傻逼吗!

我们都分手了啊,我明明跟你说了那么狠的话了,为什么还要给他钱,我都说了,以后我们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

陈迹大傻逼!

祝岁哭得不成样子,哭到缺氧,她不要等到月底了,她现在就要给陈迹打电话,她现在就要见陈迹。

她从装着外套和笔记本的包里掏出手机,泪眼朦胧地解锁,一点开是沈从言的信息,

“沈夕的葬礼你来吗?”

*

沈夕去世的时候是下午,她从昏迷到生命结束,中途没有醒过,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有眼泪从她眼角源源不断流下。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撤走她身上的仪器,一切动作肃穆且轻,耳边是郑婵和看着沈夕长大的保姆阿姨的悲怆哭声,沈从言望着病床上的人,上前握了一下她的手,还是热的。

她眼角残留着眼泪,他用指腹抹去,放到唇边轻轻尝了一下。

夕夕,睡吧,再也不会痛了。

沈从言大步离开沈夕房间。

沈夕葬礼一切从简,任凭前阵子沈从言那条不顾后果的微博在网上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在沈肇这个身份面前都得熄火,没有哪家媒体敢公然和权利叫板。

灵堂设在殡仪馆,亲友告别后,沈夕被推入火化炉,沈肇站不稳,最后一步是沈从言来完成的,他最后一次凝视着沈夕,动作自然地在工作人员不解的眼神下和已无知觉的人十指紧扣了几秒,最后缓缓松开。

她的手已经凉了。

沈夕被推入焚化炉,咚的一声,他也跟着那声响无尽下坠。

葬礼结束后,沈从言回沈家收拾行李,他本就没带什么东西回来,但他带走了很多沈夕的东西,包括那本本应该让她看到的笔记本。

他收拾东西很快,抑或是沈家的一切他都迫不及待想要远离,不到一小时,他提着箱子下楼。

“沈从言,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

“巧了,我也是。”

这是他和沈肇最后一次对话。

沈从言换好鞋开门出去,从大门到院门要经过一条鹅卵石小路,郑婵喜欢侍弄花草,院子里一片疏疏落落的绿荫,旁边的小池塘里几尾锦鲤欢快游着,他提着箱子稳步走到大门口,正要开门时,

“哥哥..”

他猝然回头,不可置信往斜上方看,午后阳光明明又晃晃,夏日蝉鸣一声接一声,他在刺眼光线里看到扎着高马尾的沈夕,她倚靠在窗前朝自己挥手,脸上是明媚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