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俏夫(109)
翌日, 林天骄静静地跟在晁忱身后,猜不出为何大清早地要去巫老的房间,然而当他看到床榻上躺着的林天阳, 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林天骄一时间顾不上其他, 满心满眼都是他三哥受伤了, 立时红了眼眶,“三哥?”
“......”林天阳闭着眼睛似是在睡觉。
晁忱见状抬眼问坐在桌前的巫老,“他哥怎么样了?”
“没事儿, 过会儿就醒了。”
巫老虽说性子怪诞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但在医术方面晁忱还是很是佩服的, 既然巫老说林天阳没事儿,那林天阳铁定是小命保住了。
然他不知道林天阳的性命虽然巫老暂时救了回来,但这人心里存了死志, 就算此时救回来亦不会活多久,大仇得报之日便是林天阳丧命之时。
若晁忱稍微留心些就会发现巫老与往日有些不同,沉默地坐在房中满眼惋惜。
林天骄喊的那句‘三哥’,让晁忱忽而觉得生活就像是部狗血剧,兜兜转转没想到真相居然离他如此之近。
见林天阳暂时没有转醒的迹象,晁忱便问起林天骄,“说说你的故事吧!”
林天骄闻言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便走到桌前为晁忱沏了杯茶,“对不起晁教官, 我不该隐瞒你的。”
晁忱静默了下,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对于林天骄隐瞒他和林天阳关系的这件事, 他说不出什么原谅的话来, 却也不觉得这番行为完全有何错处, 只能说他们所站的立场不同, 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顾及。
“我去看看他的情况。”
晁忱见巫老起身走到床榻前,心里陡然有什么一晃而过,只可惜消失的太快让他无法抓住,他收回视线落在了林天骄身上。
林天骄见状无意识咬了下下唇,痛苦的回忆顿时涌入眼前,尽管这几年他在刻意地忘记,没想到依旧清晰的好似就发生在昨日,“他叫林天阳,是我的亲三哥。”
五年前,林天骄还是京城官家小子,父亲林丛景任刑部尚书,大哥二哥亦任职翰林院,唯有三哥林天阳放荡不羁,年仅十四就离家出走四处闯荡。除开林天阳这番特立独行的作风,他们林家家庭和睦且生活美满,也算是当时京城里人人羡慕的典范。
然而就在林父生辰的前一天夜里,林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人生还,除了林天阳和林天骄两人。
林天骄是因为给林父寻生辰礼耽搁太久赶不回去,而林天阳是和好友吃酒吃醉了干脆宿在了外头,也正因此两人才能侥幸逃过一劫。
奈何造化弄人,林家一夜烧了个干净,林天骄与林天阳彼此错过,都以为林家就活了一人。
“当初我被封里带回了封家躲藏了大半年,后来封伯父......”林天骄想到封里的父亲惨死在牢狱中,觉得这件事不该由他说出来,便改了口继续道,“后来封家也出了变故,封里就带着我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逃离京城又着了黑心客栈的道,他们明面上是让人歇息落脚的客栈,背地里却干着拐卖孩子以及年轻女子的勾当。”
“所以你和封里落到了人贩子手里,但是以你们俩的武功逃出去应该不难。”
忽而想起过去的种种遭遇,林天骄心里竟然陡然生出一股无法言表的感觉,“若是只有我们两人确实不难,只是那时我心里还无法接受家人离世,所以看到那些被拐或被骗的人就忍不住帮一把。直到有次封里被那些人打的奄奄一息,我才知道当初自己有多任性。”
寥寥几语,晁忱还是听出他们活的不容易,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林天骄闻言微微半敛眼睑,让人看不出情绪,“林家已经没了,我不能再失去封里!我学会了妥协,学会了冷漠,学会了视而不见,学会了放下尊严,学会了乞讨......”
话到此处林天骄已然说不下去,将过去那个不堪的自己完全展露人前,内心里的那股羞耻之情倏地将他包裹住,绞得他浑身发疼。
晁忱静静地注视着林天骄,心疼这孩子的遭遇,亦理解这孩子的心情,“作为旁观者我无法轻飘飘地说‘没关系,这都过去了’,但作为教官我会教你如何活得轻松些。”见林天骄朝他看了过来,晁忱稍稍组织了下言语继续道,“这些遭遇只是你成长的垫脚石,尽管经历痛苦且过程难堪,可它让你更加懂得什么是尊严?什么东西才更重要?”
“......”林天骄怔怔地沉默着,似是不理解。
“诚然你对弱者视而不见,可你是因为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诚然你放下尊严去乞讨,亦是为了让两人活下去。”
来到这里快一年了都没想过抽烟,晁忱竟然像是犯了烟瘾特别想吸上两口,瞧见茶杯里沉了片嫩绿的茶叶,他倏地将已经凉透的茶灌进嘴里,嚼巴两下继续道,“等你们强大到足够保护自己再去保护其他人吧!”
林家灭门晁忱稍微深想便猜出幕后凶手,只是林父究竟是被人灭口还是另有隐情,只能等林天阳醒了才能知晓。
他走到床榻前就看见林天阳眼睛睁着,眼神木讷死气沉沉,不由得心里一惊。
林天阳似有所感怔怔地转过头,张了张口道,“初次见晁教官,请勿见怪。”
“我这人随意惯了,亦不讲究这些虚礼。”
林天阳嘴角微勾眼里浮上一层笑意,只是容貌被毁看起来反而更瘆人,“早就听闻你随性洒脱,若是能早几年相识,我们定能成为朋友。”
“现在成为朋友也不晚。”
晁忱这句话说的很是巧妙,两人能成为朋友不在乎何时相识,然他言外之意更是在试探林天阳,是否能结为盟友扳倒共同的敌人?
林天阳静默片刻对着巫老、林天骄道,“让我和晁公子单独说会儿话吧!”
见两人离开了,晁忱便直言不讳问道,“既然你已查明杀林家的凶手,为何还要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吗?”林天阳扯起唇角低声笑了笑,“杀他那太便宜他了!我就想让眼看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偏偏最后栽在我的手里,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林家满门!祭奠阿落!!”
“可你不该牵扯这么多无辜人进来!”
“无辜人?”林天阳顿了顿,睁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声音沙哑的好似破了洞的风箱,“难道我们林家就不无辜?难道我们林家就该死?”
“难道不是你爹他......”
“不是!!!”林天阳突然激动地打断,似是用尽了力气泄力般地喃喃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爹真的什么都没做!他这人最是忠心不二刚正不阿,偏偏我查了五年都没查清林家灭门的缘由,亦不明白......”亦不明白亲如兄弟的封万行,为何能如此狠心对林家痛下杀手?
可是等他再次回到京城时封万行已经死了,他连追问理由的机会都没有,只有一封带着忏悔的道歉信。
他也是从蛛丝马迹中推敲出,指使封万行的幕后人是宋卿山,亦没想到他们林家的惨死或许只是宋卿山对新皇帝的示威,他们林家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