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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不败]良宵引(46)

作者: 笺上墨 阅读记录

任我行踏下台阶,与他并肩而望,问:“你可知我为什么封你为右使?”

东方不败懒得回答。

任我行接道:“自从我以日月神教右使的身份登上教主宝座以后,日月神教就再也没有封过右使。而我却又封你为右使,你可知为什么?”

东方不败冷嗤,“我无须知道。”

“我希望我死以后,你能来做日月神教的教主。”任我行喟叹,“日月神教数万教众,功夫卓绝而又有领导才能者,竟寥寥可数,更不要说能够胜任教主之位?只有你,你年轻,有才华,有野心,有魄力,你来当这教主,假以时日,必定能带领日月神教走向更辉煌的巅峰。如此一来,任我行死而无憾。”

“哼。”东方不败冷笑,“你死之后,我要怎么处理日月神教,是我的事!”

“东方,我求你。”任我行诚恳道,“就算你不做这个教主,日月神教中若有谁想争夺教主之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更何况,江湖中人人皆知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的右使,你不来做这个教主谁来做?”

“任我行!”东方不败忽然冷声道,“我今天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任我行望向东方不败,柔声道,“我这一生,向来随心所欲,不受拘束,做任何事都从不后悔,除了对你。”他顿了顿,又道,“我后悔我曾经那么对你,可又不知该如何对你。”

“终有一战!”东方不败打断他,“我们之间终有一战!”

“的确。”任我行叹息,“不如就今日,此地?”

“我即是为此而来。”东方不败抽出长剑,剑光一闪,激得任我行不禁眯起眼睛,“动手吧!”

日月神教的教众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不动不言,因为他们早已收到任我行的命令:擅自插手此事者死无葬身之地!

萧一山看了一眼东方不败,而后移步走开。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了结。

任我行接过侍婢呈送的剑,高高举起,道:“这柄剑,也是你父亲所锻造,却没想到我平生第一次用它,竟然是为了与你对决,当真可悲可叹!可这也是我所能给予你的最大尊重,你值得我出剑!”

东方不败手挽剑花迎上去,“我当然值得你出剑!”

多情的春风缠绕着剑身,被剑气所染,忽然变得凌厉、决绝,裹挟着料峭春寒,凝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道,冲向任我行。

任我行挥剑,由下而上格挡。

铛——

两剑相交,剑气激荡开来,震得花叶狂乱,纷纷飘落。

任我行的目光落在东方不败身上,而东方不败的目光却注视着任我行的左手。果不其然,任我行翻手出掌,击向东方不败的肩膀。

东方不败稍微撤身,脱开任我行绞合的剑,足下用力,飞向半空,几个空翻,落在任我行背后,一手持剑,一手成掌,齐齐攻向任我行的后背。

任我行转身相迎,以剑对掌,以掌对剑。

东方不败立变,反身向上,以剑交剑,以掌对掌!接着在空中翻转身体,双腿交替攻击任我行的上身。

任我行一边后退,一边举剑相阻!

东方不败一直凌空而战,任我行被逼迫的退无可退,身体后仰,从东方不败的身下滑过,竟到了他身后。

东方不败立即回身相迎击。

任我行招式未老,东方不败便已然知晓他的下一招,甚至下下一招,因为他曾经花费一年余的时间去钻研任我行的武功,一招一式、每招每式,他都烂熟于心。

但对任我行来讲,东方不败的武功却已集大成,不仅是学,更是运用到极致!同样的招式,东方不败会在一招未老之前变幻出多种招式,或许是任我行教的,或许是萧一山教的,也或许是根据《葵花宝典》而改造的。变化万端,不可捉摸。

当东方不败用任我行的剑招刺穿任我行的左肩的时候,任我行登时愣住,接着又是惨笑,“你用我教你的武功伤我?”

东方不败从他的身体里抽出剑,“就算不用你的武功,我一样能伤你!任我行,你曾经囚禁我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我今日就还你一百余个血窟窿!”

任我行笑得更凄厉,“哈哈哈!好——你若是刺不够,我绝对不死!”

东方不败的嘴角虽然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却是冷漠的、疏离的;他的眸光清亮,却是冰霜雪意的冷,甚至有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剑意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青丝飞扬,袖袍鼓动。

他已与剑融为一体,或者说,剑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剑随意走,惊天动地,势不可挡。

第二剑刺破任我行的右衽;

第三剑刺破任我行的左膝;

第四剑划破任我行的手臂;

……

直到任我行的身体没有一处不沾染血色。

百余招,招招见血,却无一招致命。

任我行知道东方不败是故意的,有些东西,不是只用大度或者小气就能够判别;有些仇,不能不报;有些耻,不能不雪!

此刻的任我行,仿佛一只小小的老鼠,被东方不败玩弄在股掌之间。老鼠被猫玩弄的时候,也许还存有一份想要逃走的侥幸;而任我行却知道自己逃不掉,也从不想逃。他感慨于东方不败的武功进步神速,神秘诡谲;也庆幸于自己将日月神教的重担丢给他——且不管东方不败愿意接受与否。

强者,永远值得追随;

胜者,永远值得敬仰。

江湖如此,日月神教更是如此。

当东方不败脚踩任我行,傲然而立的时候,日月神教的教众立刻哗然,一片嘈杂,不服的教众哀嚎叫嚣,心服的教众兴高采烈,不知所从的教众呆呆观望。

上官云不服,第一个跳出来,举刀砍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冷笑着回击,沾满鲜血的剑再次浴血。

以杀止杀,以血浴血。

你都已然把脖子伸到我的剑下,我怎么容你活?东方不败丝毫不手软,但凡冲过来的,无论男女老少,功力强弱,身份高低,统统一个不留!

从始至终,萧一山都只是站立在旁,默然观看。

手掌握紧又舒展开,冷汗刚消又落下,他不是不担心,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插手。他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东方不败,看着他释放出心底最沉重、最压抑的情愫;看着他逐渐释然、逐渐豁然;看着他以鲜血洗去耻辱、洗去仇恨,而这些耻辱和仇恨,有些是别人给的,有些是自身所带的原罪,都在此刻一一化解、消散。

凤凰涅槃,浴血重生。

震天动地。

忽然之间,天色暗淡,云层密布。

细密的雨丝斜斜吹落,沾湿活着的人的发、衫,洗尽死去的人的身、心,尘归尘,土归土,本应如是。

东方不败举剑,清明的眸光望着沾满鲜血的剑身,露出最纯真无邪的笑容,雨水洗刷剑身,融掉剑身上的血,顺着他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