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来越多，棠棠远远看见了陈尚珠，后者移开眼神当做没看见她，之后几位皇子悉数到场，最后裴慕也到了，没用宫女引着，自觉地坐到了偏远位置。

大部分位置都坐满后，皇帝太后终于姗姗来迟，之后便是各家向皇帝皇后及太后拜年说吉祥话。棠棠听了几个就明白了，这内容大概有个模板，前半部分是拜年的吉祥话，后半部分就是花式拍皇上一家马屁。他们家一个是重臣一个是皇女，两人都得说，棠棠他们这些小辈倒是不用，在下面听着就行。

彩虹屁的时间太过冗长，棠棠偷偷打量众人的脸，目前一众恶毒男配女配她就认识裴慕、陈尚珠还有上次打过照面的五皇子他们几个，一会要是有人突然发难都怕分不清敌我。

棠棠无意间眼神掠过裴慕，发现他正巧也在看她。

狗肉事件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不知道裴慕现在对她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依旧恨得牙根痒痒。

他今天穿了件暗红色的袍子，不知道内务府造办处怎么给他做的，衣服又宽又大的，比那天沈羽的衣服还肥，穿在他身上更显削瘦病弱。

不过白皮的确穿什么都好看，就算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坐在阴影里，那张脸也将一众盛装打扮的王子皇孙衬成丑人多作怪。

棠棠犹豫着要不要对他笑笑表示善意，裴慕就已率先移开了目光。

还好，他的眼神中什么都没有，就像看到了空气。

这时皇帝终于完成了演讲，下命令开了宴，珍馐美味流水般地端了上来，皇家御宴又是另一个档次的美食，棠棠暂时被转移了注意力，拿着筷子干起饭来。

一会可能会有人出招，棠棠怕吃多了影响发挥，六七成饱就放下了筷子。

现在席间氛围极好，丝乐入耳觥筹交错，众人或是夸夸其谈或是埋头吃菜，端的是一派祥和之景，棠棠视线不由自主地又落到裴慕身上。他并没有动筷子，静默地看向虚空中某一点，人一动不动，和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也这么快吃完了？

哦，对，他身体不好吃的一向不多。

但他那桌子上的菜好像没动过诶，盘盘都是满的。

棠棠越看越觉着不对，眯着眼睛仔细一瞅，竟发现他桌上每一盘菜都被撒了大量的辣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菜，也没有几道菜有辣椒啊。

看来又被人欺负了...

棠棠就呵呵了，这些人可真勤劳，大过年的还不忘欺负人都不带给自己放个假的。

裴慕胃本就不好，那饭菜眼瞅着都要被辣椒淹没了他肯定没法吃。

棠棠扒拉着盘子里的菜，心想真可怜，这么多好吃的一口都不能动....

但是她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怜别人，台上乐人下场，亲眷献艺环节马上要开始了。

贤妃开场来了段舞蹈，德妃接着弹了曲琵琶，二皇子献了首拜年诗，齐萧即兴做赋一首，其余想借此机会表现的也纷纷上前献艺，九公主压轴奏琴表演完毕后，皇帝已经喝高了，意犹未尽地说道：“就这些了？还有没有，让孤看看你们的才艺！”

棠棠缩着脖子不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靠闭嘴躲过剧情的王八之力。

就算已经有准备了，能不露面还是不露面，她倒是不怕引起众人注意，主要如此一来沈语荷会暴露在一众恶毒或不恶毒的男配女配目光之下招来祸事。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皇帝有些意兴阑珊，抬起手想招舞姬上场。

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来：“陛下，不如让我那两个姐姐给大家来段吧！”

棠棠：！！？

只见沈羽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握着啃了一半的猪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棠棠说道：“你俩搁家里天天练不就等着今天吗？赶紧上啊！陛下我跟您说，我这俩姐姐绝了，您绝对没见过琴还能...诶呦！”

棠棠使劲掐了沈羽一下，终于给他掐闭嘴了。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皇帝笑眯眯道：“难得棠棠和沈氏如有此孝心，乐师，备琴！”

全场的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在棠棠脸上，鄙夷的好奇的不屑的敢怒不敢言的什么都有。齐萧皱了皱眉，看那样子以为棠棠又要搞事情。棠棠瞪了他一眼，然后向远处瞥去。

裴慕也在看她。

而此时长公主也在旁边说道：“对啊，棠棠，练了那么久总该展示一下。”

棠棠：也不久，就四天不到。

皇太后又惊讶又开心，说道：“棠棠真是长大了，还会给哀家惊喜了！快来吧！”

....好吧。

棠棠握了握拳，站起身来回头看了沈语荷一眼，后者回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弹就弹，谁怕谁！

第16章 惊艳四方

棠棠站起身来，紧接着沈语荷也站起来了，她从角落中走出，和棠棠并排。她们双双向皇帝太后行礼。

二人一出，席间立即议论纷纷。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红色斗篷，行过礼后将斗篷卸下，露出同款月白绣花袄裙，那套衣服虽然是月白底色，但精巧地缀以各色彩线碎珠装饰，上面又绣有大花，一点也不显寡淡。荷花淡雅，海棠娇俏，两个少女各有各的美法，但都是一样的夺人眼球，连皇上都戴上了几分期待。

而席间的目光惊叹中还夹杂着几丝怨毒和嫉妒，如果此时棠棠细细分辩，马上就能知道恶毒女配是哪几个。

乐师见是两个人，又要往上搬琴，棠棠抬手制止了。

“就用一个。”她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疑惑了，太后皱眉道：“棠棠别胡闹了，一张琴两个人怎么弹？”

棠棠微笑回：“可以的，祖母您就等着吧。”

说着指挥人在琴前摆好两张椅子，和沈语荷落座。

沈语荷一坐在琴前整个人都变了，一股由内发的自信让她升起种奇特的气场。棠棠有些紧张，沈语荷向她投来一个自信坚定的目光，然后将双手放在琴弦上。

棠棠在她的目光中汲取了力量，也抬起了手。

琴弦轻颤，第一个音从沈语荷手下流出，棠棠凝神静听，应和着她也触动了琴弦。

之后的一切变得如鱼得水，“百鸟朝岁”从沈语荷的手下倾斜而出，高超的琴技好像使音乐变成了画面，恍惚间听众似乎真的看见成千上百的艳丽鸟儿在大殿上空盘旋鸣叫，齐齐为新岁贺唱。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两个少女坐于琴前，四只手是一样的纤长白皙，在琴上飞舞似灵鸟，跳跃如白鹿，蹁跹如蝴蝶，真真只有九天玄女下凡，才能带来如此极致的声色。

一曲完毕，静默片刻后便是掌声雷动，皇帝抚掌赞叹道：“孤从未听过如此生动的百鸟朝岁，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棠棠真是长大了！”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自己最爱的乖孙赢得满堂喝彩，老人家比自己被人夸还高兴，要不是场合不对，立即就要把棠棠搂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