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星调笑道：“陆公子看起来很开心啊。”

陆枫僵硬着脸笑了笑，嘴角那是被冻出来的弧度：“开心，开心。”

“打的猎物呢？”

打的哪里是什么猎物啊，打的那是他啊！陆枫有苦难言，揉了揉肩膀。

宋远慕高大的身影站在洞口，身影比猛兽还惊人，粗鲁地推了陆枫一个踉跄，让他进去坐下，没搭前面的话，而是问苏映星：“倾倾呢？”

“你来晚咯，她进去照顾唐愿了。”苏映星答。

“……哦。”宋远慕没有太多反应。

苏映星和方六文相视一眼，挑挑眉头，谁都没多言语。

那边云倾端着鸡汤进门，唐愿竟已经醒过来了。见了她分外激动，当场就想下来迎接，结果因为身体无力而摔倒在地。

“你别折腾了！”云倾上前去，将鸡汤放在一旁，想要拉他起来。

他紧张万分，慌慌张张顺势跪下，双手紧紧地攥着云倾的左手，不停地颤抖着认错：“对不起公主，属下知错了，属下不是有意要出现的……”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就像在荒芜的苦海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要赶我走，求您……”

云倾一愣。

想起他们分别之前，她说过，如果他执意要跟着，那就永远不要露面，继续做一个影子。

云倾叹了口气，用右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像在安慰可怜的小狗。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一些，但双手仍然无法控制地发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冻坏了。

“汤圆。”她蹲下，望进唐愿的眼睛。

此举让唐愿受宠若惊，惊慌抬头：“公主？”

他脸色惨白，双唇干裂，眼睛仿佛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会充满情绪与波动，就像狗看见自己唯一的主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一切都通通奉上。这种感情带着寻常人类所无法体会的强烈，犹如一击重锤砸进云倾的心口，让她难以招架。

“傻子，”云倾叹息着，“阿那雪山这么远，你又不会仙术，我说允许你跟着，意思就是让你知难而退，不要过来啊。”

唐愿虔诚地捧着她的手说：“只要公主准许我来，再远我也会找到您。”

云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有连绵叹息。

自从他们生了隔阂，唐愿就很没有安全感，好像越来越卑微恐慌了。

明明他那么高大，在她面前却总是很渺小。狗狗最重要的就是忠诚，他几乎是用尽自己的半生来展现忠诚。云倾真的很喜欢他，所以才更难明白，他为什么要撒谎。

对主人撒谎，还算忠诚吗？

“先起来吧汤圆，我给你端了鸡汤。”

云倾起身，唐愿却不肯，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仍跪着。云倾没办法，在旁边榻上坐下，招招手：“你过来。”

唐愿就这么跪着过去。

“喝掉。”她不容拒绝地命令道。

唐愿这才乖乖接碗。

与此同时，外头的火堆旁香味四溢。宋远慕难得来了兴致，抿了一口酒，也可能不是兴致，而是真正的借酒消愁。

方六文举着烤鸡腿说：“阿聿啊，老方我是过来人，人生经验比你多，我有时候真得好好说说你，你这人就太□□，太蛮横，不温柔！你懂吗？”

苏映星瞪大眼睛，以为方六文又喝大了，竟然敢批评教育宋远慕。

但宋远慕并没有太多反应，还问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对姑娘，尤其是对这种楚楚可怜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应该怎么办？当然是温柔！有耐心！你不温柔，你没耐心，人家就很容易跑到别的温柔乡里哭诉，哭着哭着，可就再也不回来了。”

宋远慕皱眉。

他不温柔？

是，他的确是个不温柔的人，但是他对云倾已经足够温柔了吧，简直是穷尽了毕生的温柔。今天碰见唐愿这晦气东西，他吃醋也没甩脸子吧，也没多说什么吧，该救人也救了吧，没给她惹麻烦吧，这还不温柔？

宋远慕对这种的不合理评价很不服气。

方六文说：“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得循序渐进。你是懂捕猎的，这姑娘有时候就跟小动物一样，你得轻轻地叩击她的心门，慢慢卸下她的防备……”

他还不够循序渐进？怕吓到她，连表达心意都忍了又忍，亲她之前还礼貌询问呢。他觉得自己对待云倾极为有耐心，极为隐忍克制。

方六文这人压根就是什么都不懂就瞎说，哼。

“有道理啊！”这时，被赋以烤肉重任的陆枫突然回头感叹，“方大师你真不愧方大师，寥寥几句，便点拨了学生，学生受益匪浅，多谢多谢！”

苏映星只顾着熬鸡汤，听着热闹不忘放肆嘲笑：“坏咯，该点拨的没点明白，不该点拨的瞎明白了哈哈哈哈哈。”

宋远慕把酒壶往旁边重重一放，起身就走。

来到唐愿房门前，这门只是符咒糊的，很脆弱，而且不隔音，听见他们在里面聊天，他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哐啷”一声，什么轻轻叩击心门，滚蛋！

门开了，他看见云倾坐在榻边，而唐愿跪在她腿边，两人离得很近。

云倾一见他出现便起身：“阿聿。”

宋远慕没管唐愿，拿出刚才提前给她藏好的烤鱼：“吃点东西。”

云倾绕开唐愿朝他走了过来，接下烤鱼却无心吃，而是先跟他商量：“阿聿，我们能不能……留下汤圆？这里环境恶劣，他们能找来就不容易了，要是走肯定也不方便……我怕他们再出事，挺危险的……”

宋远慕眸光一沉。莫名不喜欢云倾为了别的男人的事如此语气，好似在求他。

若平时，云倾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他从来都不会拒绝，就算要求他办事，也顶多只是撒个娇，软声说说好话，哪里像今天这样小心翼翼。

宋远慕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并不会把这种不舒服怪到云倾身上，自然也就不会过多地展现出来，只是半冷着脸，没太多表情：“带他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事要问他。”

抬眸，他越过云倾看向已经起身站好的唐愿：“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女人，手里有神器，并非普通人。她是谁？”

唐愿没有隐瞒：“她是白虎笺上一任主人的徒弟，赵铁。”

赵铁当然是叶泛舟的化名，叶泛舟没说实话，而唐愿只管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也并没有多说其他。

“白虎笺，”宋远慕眉心蹙了蹙，“你竟敢把炎天国的人带来。”

“她对冥灵笺了解很多，我想她或许会对公主有用。有我在，不会让她做不该做的事。”

“你？”宋远慕语气丝毫不掩其中不屑，“你既不会仙术，又不像我有经验本事，对冥灵笺有了解多少？又怎知她了解很多？”

“我了解的确不多，但我知道什么是公主需要的，什么是公主想要的。”

“你最好能一直有这种盲目天真的自信，并且看好你的赵铁，否则她一旦找死，我定会好心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