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问：“他在说什么？”

“他说你快点吃吧，早点休息。”

“哦。”

云倾很认真地吹了吹烤鱼的热气，然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下去。

……

吃饱喝足，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地上铺满了干燥的杂草还有两床破席子。云倾独占一席，身上仍裹着陈乾的衣裳，而陈乾则和苏映星并排躺在一块儿，两方隔得很远。

云倾迷迷糊糊地犯困，闭着眼睛听陈乾跟苏映星聊天。

“原猛执念已深，跟在凶灵身边有害无益，损阴德，死了也好。早点下地狱去受刑，早点投胎。”这是陈乾说的。

“真没想到你竟当着这姑娘的面动手。”苏映星道。

“做什么事都畏畏缩缩顾虑太多，还不如别做了。再说，我哪知道她敢偷看。”

“嘁，你也就嘴狠，把她吓坏了还不是你管。”

陈乾不以为意：“我管有什么不好？行善事可以积功德。”

“听听，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么。”

陈乾无声翻了个白眼，不肯搭腔了。过了一会儿，苏映星又说：“哎，上次破你法阵的也是她吧，可她不是没法力吗？”

“不知道。上次我以为是凶灵撞破了法阵才让她误入，但这次，她的确是自己走进来的。”

“凭你的本事，法阵怎会被一个不会仙术的普通人胡乱闯进来。她是不是糊弄你的，其实她很强？”

“不会，”陈乾摇头，“我试探过了。就连我师父想在我面前伪装都藏不住，除非她比我师父还厉害。”

“也不是没可能啊，万一她是什么千年老妖精呢？化作妙龄少女潜入你身边，想骗你……”

“骗我什么？”陈乾倒是想听听苏映星有何高见。

“肯定想骗你双修咯。”

“？”

陈乾嘴角一抽，就不该对不正经的苏映星抱有什么期待：“你真无聊。”

“不然呢，你说她处心积虑跟着你干嘛，八成是馋你身子！馋你的修为和法力！”

陈乾翻来覆去只有那一句：“我不知道。”

灵力是与生俱来的，多为神仙妖魔所用，人类也有，但苦于寿命短暂，没多大用。而法力则是借助后天修炼获得的力量，强弱与修为挂钩，法力强盛的人类常被妖物觊觎。

陈乾不是没被觊觎过，之前碰到一只胆大的小狼妖，竟幻化成少女，赤丨身丨裸丨体来勾丨引他，结果被他无情地一掌打断了四肢。他警惕性一向很强，如果云倾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笨蛋普通人，就算对他说再多好话，他也不会有恻隐之心。

归根结底，他心里下意识把笨蛋普通人归为了应该保护的对象，也就是他认为的修道工具人。

师父曾说他很有可能会孤独终老，估计是上辈子造过孽，辜负了什么良家少女，所以这辈子来还债。离女人远点也好，省得碰见上辈子的仇人。其实陈乾不必远离女人。长这么大，身边同龄人大多都娶妻生子了，他却始终清心寡欲，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

只不过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云倾竟然会想起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美丽，冰冷，犹如毒蛇一般狠毒。

那是云封的二公主。

娇惯蛮横，不讲规矩，且对他讨厌至极。

他是个小心眼的，不巧，她也是。

他们俩碰一块儿说是针锋相对，又有些幼稚可笑。说是小打小闹，又冒着惹怒龙颜掉脑袋的风险。他们谁也看不惯谁，却偏偏有一道皇帝亲口赐下的婚约捆绑着，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很快就会成婚……

火堆的光亮逐渐微弱，木头快烧完了。借着薄光，苏映星扭着脖子看云倾：“小陈子，我要是趁她不注意突然给她一刀，她会不会暴露真面目？”

“你好奇可以试试。”

装睡中的云倾：？

苏映星正欲伸出魔爪，却听陈乾又说：“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别动这种心思。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能不能碰到她不说，你无故伤人，乃是缺大德，你师父知道也不会饶了你。”

云倾嘴角一弯。

苏映星讪讪收手：“你就损我吧。我修道本就是无聊打发时间，又不像你，还当回正事儿了。要我说，成仙成神都没意思，还不如成妖成魔，自在逍遥。”

“随意。成什么都行，反正百年之后，你我定是当不成人了，再不济也会成个鬼。”

“鬼？嘁，”苏映星很嫌弃，“你师父说什么时候来了吗？”

“没有。说了也白搭，他向来没个准。”

“你当着凶灵的面杀了人家的相公，人家现在正生气呢，晚上偷袭我们怎么办 。”

“那更好，若她像人一样搞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耗着。”凶灵虽然重新有了意识，但毕竟本质是鬼，智商远不如人，绝对藏不了多久就会露出踪迹。

苏映星侧头看他：“我就欣赏你这种自信，真的，小陈子，你说一直不喜欢女的，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差点陷入睡梦的云倾顿时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陈乾无语，翻身背对他：“滚。”

火堆越来越暗，只余下细碎的星点。这是陈乾的法阵，有他在，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不怕会起火。苏映星呆呆地望着屋顶一会儿，也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倾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清醒过来，悄悄地走了出去。

几乎是在她出门的瞬间，陈乾和苏映星一齐睁开了眼睛。

“她轻功不错。”苏映星评价。

“也就轻功不错了。”陈乾沉着脸起身，对于她的小动作很不高兴，真是让她给骗怕了，所以才莫名讨厌这种无法掌控她的感觉。

捏了道隐灵符跟了出去，苏映星紧随其后。

云倾找了个树多且有丛林的地方停下，明知道这里绝不会有无关人士路过，却还是很紧张地左瞧右瞧瞧，像是准备做什么亏心事。

苏映星眯起眼睛：“她想搞什么鬼？毁阵？”

陈乾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紧紧盯着云倾的动作，丢出万能金句：“不知道。”

云倾手指缠着衣带，似乎很纠结。

苏映星挑眉：“她模样长得挺不错，你发现了吗？”

陈乾：“……没有。”

云倾好像纠结得有点过分了，急得原地直跺脚。

苏映星越看越觉得好玩：“她不会脑子有毛病吧，在那蹦跶什么呢？”

“你自己去问她。”

“还是算了，万一她兽性大发，改主意想找我双修怎么办。”

“这你大可放心。傻子也知道你法力太低，还是个没用的元神。”

“嘁，我有这张帅脸还不够吗？哪像你，一出门就戴着面具，丑的人神共愤！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瞎了才追着你叫哥哥。”

云倾到底瞎没瞎，陈乾之前也怀疑过。

能指着他这张脸叫哥哥，起码就心理素质来说肯定不是一般人，说昧着良心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