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才是对抗病魔的主力军。”杜海威说的这句话是在传授给学生一个临床观点。不要以为自己是医生很了不起,没有患者自身的努力与病魔抗争,医生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老医生的医学观念是很不一样的,会打从心里感谢患者对医生的信赖。医学的发展是建立在医患共同的奋战上而不是各自孤军作战。
回到这些前置胎盘患者中,与其说现在急着去做任何医学预判,不如多鼓励下宝妈。接下来需要看罗小妹能不能坚持得住,愿意不愿意配合医生。
来到妇科病区,与杜老师组内其他医生汇合后一起参加日常的早晨交班会。昨晚夜班比较安静,交班护士主要报告手术病人的情况,包括术后以及术前病人,这样医生们心里有个底。会议结束,各组查房。
作为教学医院重点教学科室,肯定安排一堆医学生跟在专家屁股后面学习。浩浩荡荡的医学生队伍分开几批。跟来的见习生里头可以再次见到张书平和杜蒙恩的身影。今天跟学校其他同学一起来,杜蒙恩不走单独跟老爸的后门了,藏身在大队伍里头,并不妨碍他一路继续和张书平高谈阔论。
“你看见没有,六号床,我说的那个明星,你认出来没有?”
张书平瞧瞧六号床上躺着的患者。可能是生病的缘故,这位阿姨身型接近瘦骨如柴,脸上的肉瘦到只剩下五官似的,只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可以看出其生病之前的美貌依旧。
第1837章 老朋友
“她演过什么戏?”张书平问。
“什么大东北。”杜蒙恩说句实话,“那部电视剧老掉牙了,只有我妈那代人看过。”
没有什么是时间洗不掉的。明星一时的光彩照人,同样难免会有过气的时候。
“我妈说她演女主角的时候很漂亮的。”杜蒙恩说,“问题是我想看那部电视剧已经找不到片源。。”
真正漂亮的人,而且能被杜老师太太张口夸奖的人,肯定不止是外貌漂亮。这位生病的闵阿姨气质相当好,十分有礼貌,对谁都很客气。哪怕生了重病脸上一直笑呵呵的。
站在老师后头帮老师抱病历的谢婉莹翻开病历本,看见了上面患者的诊断:卵巢癌,是做了全子宫加附件全切。这是患者第二次入院,这次主要是来做复查和打点营养针。
卵巢癌的预后蛮差的,这点不读医的都知道。
病人的乐观坚强从某种程度上将死神的阴影推开了很大的一段距离。谢婉莹再次想起杜老师说的话,病人才是临床能否出奇迹的主要力量。
“你好,杜医生。我看见了,杜医生你带了个新的小跟班。”闵阿姨笑嘻嘻地和自己的主治医生聊家常开玩笑,瞧了瞧杜海威身后多出来的年轻医生新面孔,“是新的学生吗?”
“嗯。”杜海威不会幽默,只能应一声,之后见着病人的眼睛一直在他身后的谢同学脸上看,疑问,“你认识她?”
“这——”闵阿姨似乎犹豫了下,最后摇摇头,“没有。以前杜医生你没带过她来,我怎么能认识她。”
病人说的有道理医生们没有怀疑到其它。杜海威接下来查看病人的情况,再调整下病人今天的治疗方案,对病人叮嘱两句:“不要太心急。”
这病人啥都好,只是有时候过于积极向上,医生叫多休息结果病人自己走出去要锻炼身体了。
被主治医生教育了,闵阿姨猛点头不敢反对。
查完房。早上如往常跟老师们上手术台,中午送病人回病房。
护士走来说六床病人要找医生。老师不在,谢婉莹走去病房先帮老师看看病人有什么事。
走进病房里头,六床的闵阿姨见到向她招手,喊:“对了,我找的正是你。”
病人不找她老师要找她?谢婉莹抱了疑问过去,想起今早上病人望着她的目光是有蹊跷。
“我后来听他们说你是姓谢,刚好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据说是嫁了位姓谢的同志,对方当年在生产队当运输司机。”闵阿姨说。
“我爸是姓谢,是一名运输司机。”谢婉莹承认道,貌似对方认识她家里人。
“你妈叫什么名字?”闵阿姨问。
“孙蓉芳。”谢婉莹拿笔给对方写写自己妈妈的名字。
“是这个名字。”闵阿姨辨认她写的名字点点头。
“阿姨你认识我妈妈?”对此谢婉莹是颇感意外,她妈妈竟然认识个屏幕上的大明星,为何未曾听到她妈妈提过。回想起来,她妈妈从不追星,家里电视几乎不看,每天忙着干活和养孩子根本没有娱乐时间,真有可能不知道大明星的存在。
第1838章 听故事
对于她说的情况,闵阿姨表示是相信的:“我认识的孙蓉芳,工作上是个积极分子,曾经受到单位表扬,业余时间全是扑在学习上。我第一次和她认识的时候是在卫生院。和你说的一样,她压根看不出我是个唱歌的演戏的。当时我是下乡做文艺演出不小心摔倒,膝盖磕出了大坑,出血量比较多,艺术团里其他人把我急急忙忙送到卫生院去。其他医生不在,你妈妈细心地帮我先处理伤口。”
这些有关于她妈妈当年下乡的细致往故,谢婉莹在家里几乎没有听自己妈妈讲过。
孙蓉芳不爱提这些旧事是由于这是她人生一个最大的伤疤,而不是美好的回忆。。每逢想起估计只能是伤心落泪。
她是那样喜欢医学想当一名医生,可最后梦破碎了,碎到彻底。
闵阿姨和她妈妈是旧识肯定知道她妈妈想当医生,于是问起谢婉莹有关她妈妈的梦想圆了没有:“你妈妈后来回城里是当了医生对不对。我说过她一定能当上医生的,看看,现在你这个女儿学着她一起当医生了。”
十分遗憾,她妈妈没有能当上医生,而是结婚后生儿育女去了。
“没有?”闵阿姨对这个结果貌似有些惊讶,同时陷入了某件往事的沉思中说,“她那会儿离开时跟我提过,说现在考不过没有上推荐没关系,她会回城里继续努力博取读书的名额。我对她的话是深信不疑,因为她当时被分配到卫生院帮忙时,所有到卫生院就医的病人包括我,对她的印象非常好。个个认为她能做个好医生。当初推荐她去参加初筛笔试的人是卫生院院长呢。说明单位领导对她的印象也是很好。”
“笔试?”这事儿谢婉莹更没有听自己妈妈提过了。
那年头想读个书非常不容易,全国统一高考在一段时期内长期歇菜了,想读书需要靠所谓的推荐制。推荐制如何筛选出人才,这要说到名额分配下来后,有可能各路人士推荐的候选人太多,竞争激烈,为了以示公平,有些基层内部会自己组织一场考试来选拔下。
“你妈妈是个很努力的人,晚上挑灯夜读,没有灯只有蜡烛,埋头读书读到深夜一二点钟。因为她白天需要工作没时间读书。我都怕她眼睛要看瞎了。由于我俩关系当时在乡下算比较好,回头来看她时总会帮她带点复习资料过来。你妈妈为人很好,给她带书鼓励她一定要考上的人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