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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语(63)

作者: 青炽 阅读记录

舒悦神色淡淡,纠正,“是再不往来。”

“......”

阮慕晴默默在心里给周叙言祈祷,点蜡。舒悦做了决定的事基本劝不回来,站在好姐妹的立场,她也是希望好好出口气的,毕竟周叙言欺骗在先,换了谁都无法容忍,但站在另一面,她又希望他们可以重归于好,和周叙言在一起的时候,舒悦是肉眼可见的轻松和开心。

不过这些事旁人帮不上忙,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只能看当事人。

收拾好新住处,舒悦和阮慕晴出去吃饭,阮慕晴晚上有夜戏,舒悦将她送回盛景,在校门口停留几分钟,前往疗养院。

她的生活很贫瘠,不是经济而是在社会中。

公司,剧组,疗养院,家里。

再多不出一个地方。

今天出了太阳,冬日太阳晒得人懒洋洋,这座疗养院远离城市喧嚣,风景宜人,因为上次开展的社会演讲,不少老人都选择在这边休养。

舒悦在花园里找到宁慧,这次她没织毛衣,坐在人工湖边的长椅上,投喂湖里的鱼。

几十条鲤鱼聚在一起,争相吃着撒下的食物,宁慧觉得有趣,走到岸边,伸手想去捉一条鲤鱼起来,水面晃动,原本汇聚的鲤鱼一哄而散。

“宁夫人最近的情绪相对稳定。”护工笑说,“昨天还念叨你来着。”

舒悦看着蹲在岸边观察鱼儿的宁慧。

考虑到老人和患者的安全情况,人工湖不深,水位只到胸口,并且岸边安装有感应报警器,一旦有人落水,报警器便会自动发出声响。

舒悦并未去打扰宁慧,她不知道宁慧认不认得自己,也避免看见她与舒立诚几分像的脸变得歇斯底里。

以前舒悦天天都来,每一次宁慧见到她情况都在加重,后来她减少过来的时间,从一天一次,到三天,五天,七天,半个月。

舒悦看了宁慧好一阵,到护工提醒到休息时间时才离开,楼道冷风袭来,刚走到一楼,看见站在台阶下等待的人。

舒悦脚步略滞,有些意外。

听到声音,正低头摁手机的周叙言抬头,目光在空气中相撞,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庆幸。

舒悦怔了怔,很快恢复如常,收回视线迈下台阶。

“我有话想跟你说。”周叙言声音低哑。

舒悦脚步未停,“我们无话可说。”

周叙言还没结疤的伤口又被撕开,他想伸手去拽她,想到上次她的眼神又停住,只是挡住她的去路。

“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

舒悦抬眼看他,“是不是说完这五分钟,我们就再也不用见面了?”

周叙言下意识的要用沉默回答,但又怕她因此生气,开口道:“不是。”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舒悦越过他往停车场走,周叙言快步追上去,好不容易等到她,怎会就这么让她离开。

他按住车门,“我收到唱片了。”

舒悦不说话。

他声音低沉而苦涩,“到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的事,辜负了你许少心意,这些都不是一句对不起可以抵消的,做错事理应受到惩罚,可这个后果是失去你,我却承担不起。”

舒悦还是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他。

周叙言继续说,“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当时的我对你也有好感,在日渐相处的过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份好感已经成为喜欢,但我当时并不明白,将所有情绪的反应都归结到预判你行为心理上,直到我们分开,我才后知后觉明白。”

他声音很轻,带着局促和不安,“我想治疗你,不是想拿你做实验,因为,我也患有双相情感障碍。”

作者有话说:

过年了有些忙,给宝子们道歉。依旧二十四小时留言掉落红包,爱你们。

第35章 私语

空气都好似停滞。

周叙言深深看着她, “我不止患有双向情感障碍,还有PTSD,你见过的。我怕黑夜, 怕不见五指的空间, 我怕我睁开眼,就会看见我母亲的脸。”

说到后面他声音压低,像在逃避, 更像摊开秘密后的胆怯。

他不敢去看舒悦的眼,怕从里面看到他最怕的情绪, 周叙言垂眼, 像孤注一掷,“我父母关系不好,从我记事起他们都在争吵,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母亲渐渐变了性格, 她会一遍遍质问我。”他顿了顿, 喉咙仿若吞了刀子,“说我没用,是累赘。”

那些被刻意掩藏,放在心底最角落的往事重新翻开,如起了一层厚重的白灰, 抖一抖, 白灰灌入鼻腔眼睛, 睁不开眼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这些年, 周叙言一直抗拒也不愿去回想当年的事, 不愿去回想当年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母亲变成重度抑郁症, 最后跳楼自杀, 可秘密藏得再好,也终有见天日那天,而现在,就是将泥土挖开时。

“在某一天晚上,我熟睡的时候被母亲叫醒,她拖着我去阳台看掉下楼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她把父亲推了下去,拽着我想要同归于尽,我惊恐的大叫,哭着求她,但她好像已经不认得我,把我推上阳台,幸好我的声音引来邻居,邻居救下了我,我站在阳台下,看着她落下去,跟我父亲躺在一起。”

周叙言继续说,“警察来带走了尸体,询问我关于当天和以前的情况,他们见我被吓得话都说不完整只得作罢,后来我被送到福利院,我的性格脾气逐渐变得狂喜狂怒,会想要摧毁面前的一切东西,会想要自杀,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症状,叫做双相情感障碍,医生说幸亏发现得早,有很大几率能治好。”

“我原来对心理学并不敢兴趣,但我忘不了母亲是怎么在眼前自杀的,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她的不对劲,带她去看医生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后来我专心研究心理学,想要以我的所学所闻,阻止相同悲剧。”

所以他选择了教书育人,只有这样,才能让更多人知道心理健康的重要性和应对方法。

“遇见你那天,正是我躁郁症最严重的时候。”

躁郁症的治疗并非一朝一夕,他抗拒配合医生,抗拒药物,只是一遍遍做着噩梦,梦到母亲生前苍白着脸,歇斯底里质问他“为什么你不站在我这边?!”,梦见母亲仿若用看仇人的眼神,骂他是“废物。”

“我就不该生你,你和你爸都是废物,是累赘!你们不配活在世上!”

这句话,成为他这些年的梦魇。

“我家原来就住在那条巷子。”周叙言脸色发白,“那天,我不是凑巧路边,我想自杀,用我父母同样的方式。”

舒悦的平静在这句话里彻底破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周叙言敛着眼,继续说着,“那天看着你在我的安抚下慢慢放松,我发现,自己还有点用,也是那一刻,我不想死了。”

“我手机在打架时候已经摔碎,等我找了教授回来时,你已经不在警察局,后来出国,那张卡也一直没去补办。”他扯了扯唇,有些自嘲地笑,“因为我猜想,你可能也不会联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