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程俞年意识混沌，并没有完全听清桑欲说的话，只是随意嗯了一声。

刚才桑欲进去时，他本来想清理一下自己的床, 可是头脑愈发昏沉, 他根本提不起力气。

想要躺在干净的床上休息, 却又提不起力气清洁, 身体还热得难受，再想起方才桑欲言语间的不耐烦，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委屈，极致压抑之下，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他才能不让自己直接倒下去。

可他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桑欲看在眼里，以为是他在不满。

“其实，”她斟酌着言语，决定说实话，“如果你今晚不想住在这儿的话，也可以给你的朋友发个通讯，住到你朋友那边，我给你送过去。”

她之前本来也只是单纯想逗逗他而已。

可话音一落，程俞年却猛地抬头看向她，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她果然又要赶他走。

身体越发灼热困倦，那股热气仿佛要将程俞年的理智烧去，心底酸涩弥漫，他早已经忘了自己在回来之时还在和桑欲主动拉开距离。

被紧紧盯着的桑欲没有半点儿不自在，抬眼对上去，两人对视半晌，终是程俞年败下阵来，垂着眼，挣扎起身朝外走去。

“你去本栋还是其他楼？”

“我送你。”

桑欲起身，等程俞年走过自己面前时跟上去，却发现他朝着隔壁自己的宿舍走去。

“等等，”桑欲喊住他，看见他顿住脚步后道：“那边的门坏了，灯坏了，又那么乱，今晚不适合住。”

“不用你管。”程俞年哑着声回她，腿软更甚，重新抬脚，只想快一步回到自己宿舍的床上去，手臂却被猛地拉住。

桑欲隔着衣服拉住他的手臂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一些，只抓着他的半截衣物，解释道：

“西望这边晚上风这么大，你现在体质不比从前，很容易生病……”

话音未落，程俞年就反驳了她，嗓音又哑又软，带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你刚才让我走。”

满腹草稿还没使出去的桑欲：……？

“我只是看你好像不高兴，所以才问你一句，”桑欲说着又笑了，“你现在变化还挺大啊，在我这儿是越发恣意妄为了是吧，难不成是想让我把以前欠你的道歉全都还给你？”

程俞年未有言语，沉默着转头并不看她。

桑欲便又把人领了回去。

“对了，”回来时，已经熄了灯，桑欲打开智脑照明，问他：“听说你们班最近还挺暴躁？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这件事儿有点儿邪门儿，桑欲还没想明白，却见得听了话后的程俞年背影一抖。

她眯了眯眼：“不会是你吧？”

一般来说，omega的信息素确实会影响到alpha，但她先前并没有往程俞年的方向去想。

一是程俞年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二是她先前同程俞年接触时也并没有闻到过他身上的信息素；三是她并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

何况这只是“一般来说”，并不绝对。

“不是我。”程俞年乖巧回到之前选中的铺位上去，为自己辩解，底气却不足。

“哦？”桑欲听出了他的隐瞒，满腹狐疑走过去，凑到他的眼前，兴致勃勃问他：“那是谁呢？”

眼见着程俞年坐在床边，面对她的靠近时身体不断向后仰，甚至额头上已经急得溢出了汗的样子，桑欲就觉得好笑，她伸手一把捞住退得快要倒下的人，嘴角扬起：

“想不到，原来咱们的程小公子居然能让这么多alpha暴躁啊。”

桑欲的脸靠得极近，近到程俞年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腰后还掌着她的手，冰凉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过来，让他忍不住软倒。

“你……你别靠我这么近……”

身体是自己的，程俞年再不了解也明白自己现在身体出了问题，伸手推了推桑欲，想让她放手。

太烫了。

烫得他想抱住她降温。

性别不同，桑欲没打算占便宜，捞他一把只是因为怕他摔了头，他一开口，她自然是同意放手的。

“放心，我可不吃你。”

见程俞年撑住床稳住，不再怕她怕得向后倒时，桑欲收回手，却无意碰到了床沿。

灰蒙蒙的。

“还没擦？”桑欲捻了捻手指，语气不大好，“你不会真想把以前的我欺负过你的都给报复回来吧？”

连个床都要她擦？

那她最后不得继续踏上逃亡之路？

皱了皱眉，桑欲认命去拿毛巾给他做清洁。

一切打理好后，桑欲才终于甩了甩手，如愿爬上自己的床进入梦乡，却在半夜被一股乌木香给唤醒。

他妈的。

桑欲想骂人，她真的只是想好好睡个觉，但这乌木香直接侵入了她的梦境，让她不得安睡。

憋了会儿，桑欲终于在黑夜中睁开了眼，哑着声开口唤人：“程小公子？”

“程俞年？”

“程俞年你醒醒，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我他妈快受不了了。”

且不说两人从前有过温存的几天，她对他的信息素还有记忆，就凭她桑欲现在还是个正常的处在血气方刚年纪的青年Enigma，程俞年omega的信息素就让她完全忽视不得。

第34章

真浓。

桑欲捏着鼻子, 捂着自己隐隐发热的腺体，无奈地唤着斜对面的人。

可唤了好几声，她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忽然想到了什么，桑欲脑中霎时清醒, 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翻身而起去检查程俞年的状态。

打开智脑的照明灯, 桑欲清楚看见程俞年的现状。

他正处于昏睡中。

昏睡中的他紧紧皱着眉, 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身上全是汗, 额发和鼻尖已经被完全打湿，领口被汗水洇出一片痕迹，露出的皮肤也不复平日里的白皙, 而是泛着大面积的薄红。

就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

而先前闻见的信息素也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桑欲当机立断想要拨通校医的通讯，却在点击确认的瞬间犹豫，转而起身关好窗户和阳台的房门, 确保信息素不会偷跑出去后，重新回到了程俞年的床边。

“程俞年？”

“程俞年？”

顾不得两人现在的性别问题，桑欲直接上手，准备用物理方式叫醒他，却在触碰到他皮肤的一瞬间心头一跳。

烫。

他现在实在烫得吓人。

带着丝自责和后悔，桑欲手下的力松了些，一番努力之下，才终于让程俞年缓慢地睁开惺忪的眼。

他身体烧灼，全身冒汗, 连带着漂亮的眉眼都染了一层雾气, 他看着她, 黑色双眸迷蒙懵懂, 眼中倒映着桑欲独一人的身影，倒叫她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稳了稳心神，桑欲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掌着他的后脑，让他坐了起来。

“程俞年你是不是情热期到了？抑制剂你带了吗？”

桑欲又急又慌，语气都带着焦急，程俞年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看着她，像在分辨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