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宾本人的性格并不循规蹈矩,用计也多奇诡。
美人如枝头盛绽妍花,想要攀折下来,用点手段也是难免,他其实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但是段温做得太不留余地,就让人不免担忧,若是真的一朝事情败露,“恩爱夫妻”就要转头翻脸生恨了。
这要是个普通美人,恨就恨吧。
王宾最多劝主公两句与人温存的时候多留点心,免得被温柔乡里的刺扎了。
但是如燕王妃这样的美人却不同,这般人物要是真的心底有了恨意,足够让主上偌大的基业一夕崩塌了,真由不得他不担心。
而且那次段温玩苦肉计的时候,王宾也碰巧看见了对方肩膀上的那道格外与众不同的疤,是个咬痕。
咬成那样,得下多大的力气?
主公果然是用过强了吧!
*
段温还不知道自己手下的两大谋臣都正操心着他的感情发展,二人虽然担心的方向不同,但是一致地抱着不怎么乐观的态度。
他自己倒是心情不错。
一听到王妃回来了,就紧赶着把议事的人全都轰了走,正准备跟许久不见的王妃好好亲近亲近,却发现夫人身后还跟了个煞风景的。
段温冷着脸看过去。
明盛却好像没有看出兄长这无声的驱赶之意,对着他露出个格外灿烂的笑,一口白牙亮灿灿的。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兄嫂后面,还厚着脸皮留下来蹭了顿饭,席间举杯开口,像是专门“解释”自己的作为一般,“二兄待我恩重如山,再造之恩犹如生父,我称一声‘哥哥’都不为过。归来之后,怎敢不拜见?”
——生父?哥哥?
谢韶:???
!!!
第39章 酸味
“再造之恩犹如生父”、“称一声‘哥哥’”……
谢韶艰难地把这两句话联系到一起, 又想起了门口时那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明盛口中的“先父”,还有偏将特意提醒的“不是养子”。
谢韶要是这时候还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指什么, 那就是真的傻了!
她本来只是感觉这会儿大多都称“兄长”, 叫“哥哥”的好像很少,偶尔有几个还是几年前在幽州时候听见的,都是很小的孩子。但是万万没想到人家叫的根本不是那个“哥哥”!!
回忆不受控制的在脑海翻涌起来,谢韶的脸色红红白白,耳朵尖都烧起来了,趁人不注意狠狠地剜了段温一眼。
明盛本来就是试探, 虽是低着头,余光一直留神瞥着,瞧见美人这模样, 哪还有不明白的。
啧, 他二兄果真花样多。
美人床笫间娇娇怯怯地喊着“哥哥”, 想想都头皮发麻,也亏得他二兄能忍住, 没把人玩死在榻上。
……
谢韶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得被段温气死。
瞧瞧这混蛋都干的些什么事儿?!
等人都走后,谢韶还没来得及气冲冲地质问,就被堵住了嘴,舌尖在口腔内肆意碾磨, 谢韶一个晃神,人已经被捞起来腾空往里间带。
谢韶气得锤他,声音被吞了大半,含含糊糊地骂:“混蛋!”
某人也不恼, 反而应和, “对、对、我混蛋。好韶娘, 再骂两句。”
气息带着些不稳的急促,显然是被骂得兴奋了。
谢韶脸都憋红了,“有病啊!!”
“相思病!韶娘想没想我啊?我可念着韶娘呢,日日想夜夜想,每日都要想上好几回。”
谢韶觉得简直不能和这人一块儿呆,不然连她脑子里面都要被黄色废料浸满了。刚才那一瞬,她想的居然是对方说的到底是“想”还是“想上”。
这稍微晃个神的功夫,人都已经被扒得差不多了:瞧这急色的样子,果然是想身子吧!!
……
“好韶娘,怎么不说话?”
“再喊一声‘好哥哥’来听听,嗯?”
——变态吗?!
谢韶咬着牙不肯开口,但眼底不多一会儿就漫开了潮气,眼眶发红、泪珠要滴不滴地挂在眼睫上。
她终于没忍住,在整个人都绷紧了蜷起来的那一瞬,一口咬到眼前的喉结上,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倒是把段温带得了一起。
谢韶松了那股劲儿瘫软回去,仰着脸没回神,只是茫茫然地睁着眼,失神的目光映照着那张难得露出错愕表情的脸。她脑子还没转过来呢,就被人咬牙切齿地捞了起来。
谢韶:?
……
谢韶知道一段时间不见,段温就有点疯。
不过最疯的还要属他刚刚打胜仗结束的时候。
打仗毕竟是极需要冷静且费脑子的事儿,就算是段温也不敢在战时胡来,但是赢了之后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胜利的亢奋混杂着厮杀过后的暴虐,他下手就开始没轻没重,第二天谢韶多半要带着一身青青紫紫的手印儿,有的甚至要留个十天半个月的。
谢韶第一次时真的被吓到了,那一天搞得乱七.八糟的,过程中的失态她不想回忆,最后嗓子都哑得出不了声,她甚至久违地又喝了一次药。要不是段温冷静下来认错态度确实诚恳,谢韶真的要跟他翻脸了。
结果狗东西认错倒是快,下次该疯还是疯。
……好歹是收敛了点,记得带套。
谢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居然还随身带着!!
有了段温这例子在,谢韶也算深刻理解了攻下城池后庆功宴的重要性,大吃大喝、醉倒一.夜总比纵兵在城中抢掠来得好,那种情绪不找个地方宣泄出去,在集体中一酝酿、闹出什么事儿都有可能。
但是段温这次疯得就很没道理!
元川都打下那么多天了,再怎么上头的情绪都该冷静下来了吧?!!
……
事后,谢韶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还是硬撑着翻了个身,背对着段温。
她暂时不太想看到那张脸。
谢韶承认这里面有那么点儿恼羞成怒的意味,她最后还是遂了段温的意,求饶地喊了好几声“好哥哥”。
虽然以前也曾经叫过,但是知道和不知道其中的含义完全是两个羞耻等级,谢韶一时半会儿不太想直面这个状况。
段温却好像全没有察觉身侧人的羞恼,见人背着身,就干脆从身后揽着,语气如常地问起了谢韶回来路上的情况,很是关心的样子。
谢韶有点受不了他这种软话样子,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挑拣着答了几句。
她面朝着里面,也就没看见后面段温眼底带起的细碎笑意。
段温还是费了点力气,才没把这笑声带到语气里。
他的韶娘啊,只要听着人说两句软话就要忍不住心软,就算拿素不相识的人命来威胁她都会就范,这么好欺负,要是没有他护着,早就被这世道碾得渣都不剩了。
段温当然有法子把对方身上与这世道的格格不入的天真一点点磨掉,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巴不得韶娘一辈子活在他庇护的羽翼之下,不要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