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难扯(37)
温圣元是一家之主,自然独自坐在上首,温辞树和刘美君分别紧挨着温圣元坐在左右两边,乔栖到温辞树身旁坐下。
她的对面没有人坐,却摆着餐具。
不仅如此,这套餐具和大家用的都不一样,尤其是那只碗,就像是博物馆里展览的古董似的。
乔栖不动声色看了眼温辞树,把一个疑问压在心底。
吴妈很快把饭菜悉数摆上桌。
动筷之后,温辞树先夹了一块虾仁放到了刘美君的碗里,又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了乔栖的碗里。
这是一个暗示性很强的动作。
乔栖看着碗里的东西,没有抢先动筷。
而刘美君把那只虾仁夹了起来,想都没想就扔到温圣元的碟子里,然后闷闷的扒了一口米饭。
温圣元一时也有些尴尬。
乔栖想了想,拿起筷子把温辞树夹给她的鸡肉吃了,半点不忸怩。
于是温圣元也把刘美君丢给他的虾仁吃下肚。
饭局这才正式开始,气氛微妙,一开始大家都没有说话。
吃着吃着,乔栖感觉不对。
她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会儿,看刘美君在给温圣元递眼色,而温圣元每间隔一会儿脸上便闪过一丝闷痛的表情。
乔栖心里清楚,没准刘美君正在餐桌底下踹温圣元呢。
这个念头刚落,刘美君发话了。
看样子她实在是绷不住了,呵斥了温圣元一句:“就知道吃!”
温圣元清了清嗓子,放下筷子,稳了稳家长的姿态,看向乔栖:“小乔是吧。”
乔栖笑:“嗯,我叫…乔栖。”
她停顿了一下,最终选择跟着他,把自己叫做乔七。
温辞树的睫毛动了动。
温圣元点头:“我们对你不是很了解,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乔栖笑,很真诚说:“我不认为三言两句就能了解一个人,您想知道我的哪方面呢?”
“当然先说家庭学历和职业。”刘美君插话进来。
乔栖顿了一下,看向刘美君,笑的大方得体:“我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之后就从事美甲工作,现在是一名美甲设计师,自己开店,收入稳定。家里就是普通家庭,兄弟姐妹三人,我排老二。”
刘美君听罢,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搞了半天,你就是个做美甲的?”
“圣元呐,现在的美甲妹,和我们那个年代的洗脚妹是不是一个意思啊,怪不得哦,又是纹身又是染发的……”她连连摇头。
乔栖目光渐冷。
温辞树喊了一声:“妈……”语气里有不满的意思。
刘美君充耳未闻,只盯着乔栖笑:“抱歉啊,乔小姐,任何人的职业都值得尊重,只是您和我儿子相比……我是个俗人,没办法不感慨几句。”
乔栖忽然觉得手掌微热。
温辞树在桌下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用眼神问“你小瞧我啊”。
他回以清澈的一瞥。
乔栖收下他这个眼神,转头对刘美君扬了一抹笑:“我理解您的想法,王母娘娘看董永和七仙女也觉得不配,但除了王母,大家都觉得挺配。”
或许独自面对温辞树的时候,她会有多余想法出现,但别人要想掂量她,即便是拿温辞树掂量她,她都不会允许自己矮人一头。
刘美君被乔栖的话气得发抖,她冷冷问:“你什么意思。”
乔栖靠在椅子上,抱臂笑得悠闲:“我的意思是,是您儿子死乞白赖要下凡和我在一起的,您记住这一点。”
刘美君不甘示弱:“呵,乔小姐是觉得你很配得上我儿子吗。”
“呵。”乔栖也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我既然敢和您儿子结婚,就代表我爱得起您儿子,爱得起他我就配得上他。”
桌下的手松了松,乔栖看了他一眼。
温辞树侧脸对着她,没多余表情,仿佛是个局外人,只是松动的手,突然又紧了紧。
比一开始握的还用力。
他忽然对刘美君说:“妈,能说出这种话的女人,您觉得我爱她,亏吗。”
刘美君似乎没听到,只定定看着乔栖。
乔栖则有一秒钟被温辞树的话震颤住了。
一个男人对自己的母亲说,我爱这样一个女人,不亏。
真是让人连呼吸都停了——这句话可真好听啊。
可惜是假的。
心被攥紧,又很快被放开。
乔栖最终选择把注意力转回到刘美君身上。
她等着刘美君发怒,可刘美君最终没有说话,撂下碗筷就离席了。
温圣元欲言又止,紧接着追了过去。
这顿饭好像吃的很失败。
刘美君和温圣元上楼了,温辞树去敲了敲门,被刘美君骂了回去,他只好先送乔栖离开。
可是出了门,他们都进到车里坐下了,吴妈又跑过来喊:“辞树,你妈喊你过去一趟。”
温辞树看了一眼乔栖。
乔栖满脸无所谓:“去吧。”
温辞树想了想说:“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没知会家长,是我不对,我理解我妈为什么生气,但她应该气我而不是你,今天她的那些话确实过火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从认错的语气里就知道温辞树骨子里多正派。
乔栖摇头:“你夹在中间,挺难。”
她没忘,这个婚终究是她要结的,他只是全权配合。
她把头发上的鲨鱼夹摘下来,长发倾数落下来,她随意抓了抓,神色有些倦懒:“我理解你妈心里不爽快,一开始也没想和她顶,但是伏低做小换不来尊重,我不想给你妈留个坏印象,但没有笑着伸出脸让人家打的道理。”
温辞树看了眼她的裙子,说:“我说过,你做你自己。”
乔栖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心里去,自顾自又说:“如果你父母不满意,等我奶奶去世之后你和我离了就是,你条件不差,到时候肯定能找个让你爸妈满意的。”
温辞树心脏像被突然扎了一下似的,钝痛难耐。
他就是奔着要和她过一辈子考虑,才让她做自己,因为演的东西再逼真,也不可能演一辈子。
他说:“现在说这些干嘛。”
乔栖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根烟:“好,我不说了,你快上去吧,我正好抽根烟。”
温辞树欲言又止,默默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乔栖趴在车窗上,指尖夹了一根刚点燃的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
温辞树进屋之后,发现父母早已从楼上下来,坐在沙发上等他。
他走过去,叫了句:“爸,妈。”
温圣元给他使眼色,示意刘美君还在气头上。
温辞树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妻子,两个女人对他都很重要,这对他来说,是一道太难的题。
安静许久,刘美君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说些拆散你们的话?”
温辞树站在一边,温顺而沉默。
刘美君笑:“我把态度撂在这,这个儿媳妇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