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蔷薇(109)
慕昭知道,要是她不愿意陪他吃点的话,兴许他就会懒得吃,“嗯,正好我也有点饿。”
侍者很快推着餐车进来,清一色的海鲜菜类。
慕昭看着一盘一盘或蟹或贝或虾摆上桌,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一桌全是海鲜?”
傅时沉隔着长桌看她,他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的一只澳龙上面,露出只有在她面前才有的清散笑容,“在海上,不得应景吃点海里的东西?”
她端着的酒杯甚至没来得及挨着唇,就笑出声,“这不还在岸边吗?”
傅时沉没有思考,目光越过那只澳龙,直落在她脸上,“昭昭,你要是想,女皇号随时为你起航。”
她一怔,“起航去哪儿?”
他在她的目光中笑了,俊脸温润,“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慕昭把他的话在心里翻捡着,在吃到一半时突然开口,说:“那我就当这是你给我的承诺,这艘船可以随时为我起航。”
他笑了下,说:“这种小事不用承诺。”
“……”慕昭自有一番小坚持,“不管,我就当是你给我的承诺了。”
“行。”傅时沉败下阵来,略一颔首算是答应。
套房里的画面很戏剧,两人在餐桌上共进晚餐,你侬我侬,调情不断,而林紫芸却孤零零站在不远处,不敢动,不敢说话,只能像块石雕似的站着,然后等一个可以打破这个局面的人出现。
打破局面的人在四十分钟后出现。
这个时间,刚好也是慕昭和傅时沉从餐桌上下来的时间。
门铃声响时,林紫芸如逢救星般回头,眼神期待发光地看去。
饭后一根烟,胜过活神仙。
傅时沉咬着一支烟重新坐回沙发里,长腿交叠,坐姿特别慵懒却显尽气派,他用手拍了拍身旁位置,低声对慕昭说:
“过来。”
慕昭在他身边坐下,臀刚沾到沙发,他的手就已经缠在腰间,偏要寸刻不离才行的样子。
宋淮予就是在这时候走进套房里面的,穿一身白色西装,清秀英俊的脸上有着深浓疲惫,应该是公司上市失败后折腾得厉害,才让他看上去整个人都消沉不少。
隔着模糊烟雾,宋淮予看清沙发上男人脸孔,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嗓音也有点缥缈,“没想到你就是傅时沉。”
男人把玩着银色火机,眉眼淡漠,不置一词。
“怪不得当初拍卖会上你要用假姓,也查不出你的来头,而且——”
“查我的来头?”傅时沉漫不经心地笑了下,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嗤,“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来头,竟也想着查我的来头?”
“……”
足以让整个桃城上流圈闻风丧胆的男人,又岂能让人随意可查。
甚至有人在搜索软件上搜过——
傅时沉。
三个字敲在搜索栏,回车键一按,搜索结果显示为空白。
宋淮予在那个男人淡漠的双眼里看见极致的厌恶,不由得想到那天在慕昭公司楼下挨他一脚时男人说的话。
宋淮予单手插兜,往前了一步,问:“上次见面,傅先生说早在十年前就想踹我,那我倒是很好奇,十年前我们认识?”
“……”
“我完全没印象,那就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之前得罪过你?”
傅时沉听完,神色不改分毫,就连眉眼间那点嘲弄都没能淡去,薄唇微勾道:“那倒没有,不过你之前得罪过我太太。”
男人搂女人的大手收紧,宣誓主权,“所以也等于得罪我了。”
慕昭顺势往他怀里一靠,算是无声回应。
看着眼前的两人,宋淮予不知怎的就觉得刺眼,索性收回视线不再看,回头问林紫芸:“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要叫我过来?”
林紫芸眼神闪躲,又是楚楚可怜的模样,“是要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见状,慕昭双手抱胸,美艳慵懒地枕在男人怀里,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
“突然想嗑瓜子。”她细语一声。
本是无心一句自说自话,却没想到让傅时沉听见,他便抬手叫停,“等会,昭昭想嗑瓜子,那就等瓜子到了再说吧。”
这一举动惹得宋淮予不耐,看向沙发上的两人,“你们在耍猴?还要磕着瓜子才能看?”
“心急可不是什么好事。”
傅时沉一边拿起旁边黑桌上的座机听筒,按了个1的内线,顺便对宋淮予说,“晚点儿听也是为你好。”
然后内线接通,傅时沉淡淡说:“送份瓜子。”他把听筒拿远一些,然后温声问慕昭,“嗑瓜子容易口干生燥,要不要喝点什么?”
“乌龙茶。”她轻声说。
“还要乌龙茶。”他正要挂断电话,慕昭赶紧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臂,提醒道,“要无糖的!”
傅时沉被她的举动可爱到,他不明白她明明有一张冷美人的脸,但很多时候举动都可爱到爆炸。
比如眼下就是,他只能强忍住想要亲她的冲动,桃花眼微微一眯藏住笑意。
对她点了点头后,对听筒那边的人说,“要无糖的。”
听筒归置在座机上,套房里又安静下来。
很快,就有侍者送来一盘瓜子,盘子分五格,每个格子里装的瓜子味道不同,奶香,绿茶,红糖,焦香等等。
瓜子盘旁边放着一壶无糖乌龙茶,侍者已经倒好两杯。
小食准备妥当,好戏便可以开场了。
慕昭端起一杯乌龙茶,轻轻吹了下,浅浅抿了一口后垂眼,清懒道:“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林紫芸崩得有些发紫的唇微微一动,眼神闪回地落在面前男人脸上,嗫嚅道:“淮予,关于小时候救下你的那件事,我……”
声音越来越低,说到一半失声。
应是丧失掉开口的勇气,怕真相说出来后承担后果。
傅时沉适时地寡声开口:“宋总,我这里有段精彩的视频要和你分享一下。”
“那件事是我骗了你!”
林紫芸骤然尖叫,声音陡然高斜上去,又急又愤,生怕晚一秒秘密就会暴露。
果然人都喜欢遵循鲁迅先生的开窗折中原则,先生在《无声的中国》写道——“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好比现在,林紫芸支支吾吾半天不愿意说,但只要说把录像视频拿给宋淮予看,那她就会相当愿意了。
“骗了我?”宋淮予不明就里,“你指什么骗了我?”
“当年救你的人不是我。”
林紫芸脑袋低垂,摆出放弃挣扎的颓废样,“……是慕昭。”
宋淮予眉宇瞬间起皱,声音也低了几分,“你认真的?还是说你被他们威胁了?”
林紫芸丧着脸没有回答。
慕昭看着这一幕,心里没多大情绪起伏,懒散地磕一粒瓜子,吐掉瓜子皮后,说:“非要说威胁的话,也算。威胁她说出真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