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刃蔷薇(88)
慕昭手伸向他的左腿,心里也在紧张,但也尽可能平静地说:“你就坐地上吧。”
闻言,傅时沉周身泄力般,软软地跌坐在地上,低垂着头,脸上混着的水珠不停滴落。
那些水珠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他的汗水,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看上去无比的狼狈和阴郁。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慕昭摸到他湿淋淋的西装裤管,她自底部边沿朝上,一点点地将他裤管卷叠起来。
一直往上卷,然后她看见男人有些肿胀的膝盖,因为他皮肤很白,就让肿胀显得更加触目。
朱有国已经抽取好液体,针尖对准男人冷白色的肿胀膝盖,准确熟练地扎了进去。
“疼吗?”她膝盖朝下,跪坐在他身边,“疼的话要说。”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愿意缓缓抬头,半耷的眼皮掀起,看向她,薄唇缓缓勾出笑意,“不疼的,早就习惯了。”
他又用手摸摸她的脸,“怎么露出这幅表情?我又死不了。”
慕昭不知道自己脸上现在是什么表情,她只知道自己很担心他。
那针就像是往她膝盖上扎似的。
她抿着唇,不说话,只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疼。
一管液体推送到底。
朱有国把针尖往地上一杵,把针头完全杵弯,“傅先生得赶紧洗个热水澡呀,可不能再让寒意侵体了。”
说完就在找客厅的垃圾桶扔针管。
慕昭帮他把裤管放下,说:“走吧,你得洗澡换干衣服。”
傅时沉把一条胳膊放在她肩膀上,把她往怀里一搂,贴在她耳边说:“你得扶我。”
“……”
这人还有心思调戏她。
况且还有外人在。
看在他不舒服的份上,慕昭没和他计较,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由他把胳膊夹在自己肩膀上,一路承受着他的重量回房间。
十分钟后,两人一起泡澡浴池里。
傅时沉打过针,又泡在热水里,不再疼痛,还有闲情帮她洗澡,他挤了沐浴露在掌心,又顺着她的肩膀抹到两只手臂,然后是光滑的背部。
慕昭手臂叠在一起,垫在下巴下方,她趴在浴池边沿,问:“你的腿怎么回事?”
“老毛病。”
他挤了很多沐浴露,路过后背两侧,从咯吱窝下方往前抹,力度开始失控,“很多年了,一到潮湿的雨天就容易犯。”
她的嗓线和形状都开始发生变化:“那……那是怎么引起的?”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他们间荡开。
涌聚流散间全是风浪。
他在后面掐握着她纤细的颈,将她按在浴池壁上,拿出他的那套混账说辞,在她耳边用哑到极致的嗓音徐徐道:
“那不重要。”
像那一枚破扳指一样,一点都不重要。
……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关于傅时沉左腿上的旧疾,慕昭决定不再去问,不去问他旧疾从何而来,也不去问他持续至今有多少年日。
窗外暴雨如注,闪电隔着纱帘隐隐映进屋内。
慕昭面朝他,在他怀里躺着,指腹轻轻落在他赤着的胸膛上,触摸到他肌肤上那一道狰狞的弹创疤,以及开胸手术时的缝合疤痕。
他身上已经有如此多的伤痕,她就更不能再残忍地去追问他的腿伤。
万一腿伤是他童年时就落下的毛病呢?
如果真是这样,要是因为她的寻根问题而勾起他的伤痛回忆,那就是活生生的罪过。
慕昭决定不再去问。
-
第二天清晨六点半,傅时沉的生物钟准时振铃。
他每天都会比慕昭先起床一小时,在健身一小时后,会回房间洗澡,顺便叫她起床。
“昭昭。”
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慕昭好半天才醒过来,周身都在疼,昨晚又和他折腾太久。
这让她真有点佩服他,怎么能做到半夜三点睡,还能早起的?
见她半天爬不起来,傅时沉只好进行人工辅助起床,他俯身弯腰,身上带着清爽的淡香,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手掌轻轻拍拍她的脸颊:
“清醒一下。”
慕昭神魂归位,揉着眼睛,很自然地问:“你能帮我拿下今天要穿的吗?”
“嗯,你穿什么?”
“穿那条墨绿色的旗袍。”她搓着太阳穴,意图让自己更清醒,“你帮我拿一下。”
傅时沉到衣柜前,推开衣柜门,在里面取出一条墨绿色旗袍问她:“这条?”
慕昭抬眼一看,摇头。
他挂回原位,重新拿了条,“……这条?”
慕昭还是摇头。
在他第三次拿错后,慕昭叹气:“算了,我自己来找。”
她下床,双脚踩进拖鞋里,走到他身边,手探进衣柜里,取出一条墨绿色旗袍。
拿出来一看,慕昭自己都怔住。
这不是那条醉玲珑吗?
她记得这条旗袍,去医院探病时,傅时沉让她扔掉。她还以为他不会再要,在她离开后就扔掉了。
而且上次在薄刃酒吧,沈蕴提到他妹妹想要这条裙子,他也是回答已经扔掉。
怎么现在又会突然出现在属于她的那一半衣柜里?
“怎么回事?”她举着旗袍问他,“你没扔?”
傅时沉淡淡看一眼她手上旗袍,眼底没情绪,只说:“不记得了。”
慕昭想到沈蕴妹妹喜欢这条旗袍,便说:“沈蕴的妹妹不是要这件旗袍吗?要不我送洗后包一下,回头你拿给沈蕴。”
“不行。”
男人拒绝得很快,没有犹豫,“我不会给他妹妹。”
慕昭微愕,问:“怎么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一瞬,再开口时语气又淡下去:“我只是觉得这条旗袍更适合你。”
“……”
毕竟是他买的旗袍,她也不能擅作决定,只笑笑说:“好吧,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不是很喜欢,还不如把它给喜欢的人,成人之美也未尝不可。”
傅时沉眼睫半敛,眸光微暗,神色甚不分明。
慕昭没留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想着上班会不会来不及,也没再拿另外的旗袍,把那条醉玲珑扔到床尾后,就快步到浴室洗漱。
只有男人立在原处,神色难明地盯着床尾上那条醉玲珑,就那么盯着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他抬脚走向床尾。
男人冷白修长的指垂落,轻轻抚在旗袍的那朵雕绣兰花上,黑眸阴郁,薄唇缓慢开合,嗓音低低的:
“你和我一样。”
“从来都只是入不了眼的东西罢了。”
“……”
醉玲珑静静躺在床尾,予以无声回答,似在默认他的话。
-
慕昭下班后没急着回家,见雨停了,便决定去甜品店看看。
在停车时就注意到店里客人不少。
对比起来,旁边的恋恋宋就显得冷清许多。
她很清楚,很大一部分客源都是抢隔壁店的,这在她意料中,也在她计划中。
她的复仇可不仅针对宋淮予,狗男女一个都别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