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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姝(123)

沈氏满肚子委屈,跪在御书房外求见。

王九德悄悄往殿外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走到正在批阅奏章的燕帝身前:“陛下,贤妃娘娘……”

萧御章连眼皮都没撩一下,语气淡漠:“她爱跪,那就让她在外头跪着。”

霎时,王九德就不敢再说话。

德妃崔氏被人请到慈元殿时,她才睡下不久。

贺松年亲自来请,德妃自然不敢耽搁。

命宫人伺候她洗漱穿衣,又涂了层薄薄的脂粉,见双颊气色好些,这才去慈元殿见钟太后。

“母后。”德妃朝钟太后行礼。

钟太后摆手:“你起来吧。”

“今日宫里出了点事,松年查出来是你春华殿的宫婢犯的事。”

崔氏一愣,脸上一下子就没了血色,朝钟太后跪了下去:“这事,儿媳并不知晓。”

“今日儿媳也只出去见了裴家二姑娘一回,就回春华殿礼佛了。”

钟太后细细观察德妃的神色,半晌她点了点头:“哀家知道这事不是你做的。”

“但既然发生在你宫里,便是你管束不利,你也不要怨哀家,就禁足三月以示惩戒。”

德妃没有任何意见,别说是三个月了,就算是半年她也无所谓,平时除了给太后晨昏定省外,她几乎是不出宫门的。

至于争宠?

她更是丝毫不在乎,她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二皇子萧钰。

想到萧钰,德妃脸上露出一丝温婉淡笑。

钟太后命人搬来绣凳,等德妃坐下后,她才问:“今日见到裴家二姑娘,可是满意?”

“听说那孩子是个性子极其柔顺的好孩子。”

德妃点了点头,苍白的双颊,恢复几分红润:“儿媳见过了,如母后说的一样,是个好孩子。”

“钰儿的亲事,劳烦母后和陛下费了心思。”

德妃身体虚,在慈元殿呆了小半刻钟,就由宫人扶着回去。

经过御书房外的宫道时,见御书房点前跪着一个窈窕多姿的倩影。

崔氏苍白的唇角抿了抿,只淡淡扫了眼,就轻轻移开视线。

端午宫宴发生的事。

就像汹涌波涛下掀起的浪花,微不足道。

贤妃在一夜之间忽然失了圣心,德妃被太后禁足三月,淑妃却在半个月后,由宫中御医查出有孕。

林惊枝依旧安安静静生活在惊仙苑中,除了每隔三日出门去看一次裴漪珍外,她看似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孔妈妈暗中派婆子去药铺买药的次数,却渐渐多了起来。

第70章

五月,小暑刚过。

漆黑夏夜,屋外虫鸣焦躁。

在汴京城远郊一处不起眼的庄子内,有极浅的脚步声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四周暗卫把守,就连天上飞过的鸟儿,都有冷箭给射下来,更别说活人,休想随意进出。

“楼大人,主子可还好。”

问话的人是山苍,他从夜色中走出,昏黄灯火落在他有些刻板的脸庞上,眉头蹙着,鬓角还带着热汗,显然是从极远的地方匆匆赶来。

楼倚山从袖中掏出巾子,擦了擦脸颊上的热汗,深吸口气:“你主子,死不了。”

“左侧肩胛骨上方中了一箭,直接穿透,伤口已经给处理干净,不过他受伤后,莫名其妙从马上摔下。”

“磕了脑袋,这会子还没醒。”

山苍一愣,最先反应是:“箭上有毒?”

楼倚山摊了摊手:“箭没毒,你主子就是莫名其妙摔的。”

因为按照裴砚的身手,别说是中一箭了,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不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山苍心里掠过一丝疑窦,认真想了想:“庄子条件不如汴京。”

“如果主子伤势不重的,属下想把他暗中送回惊仙苑,毕竟庄子上什么都不方便。”

楼倚山仰天长叹一声:“你以为我不想把他送回汴京。”

“他昏迷前,交代的最后一句话,是怕受伤吓着你家少夫人,要留在庄子上休养。”

山苍霎时不说话,他袖中还藏着一封密信,交代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本来该由暗卫快马加鞭送出汴京,却接到了裴砚已经回京的消息,只能带着密信匆匆前来。

山苍还想说什么,忽然静谧的主屋内,传来裴砚咳嗽的声音。

“主子。”

山苍浑身一震,赶忙恭敬推门走进去。

“醒了?”楼倚山同样大喜过望,跟着山苍进去,眸色却是突然一顿。

裴砚靠坐在榻上,肩上包扎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渗透,他眸色沉得有些吓人,眉宇鬓角都覆着一层薄汗,苍白的唇紧抿,压出一道冷厉弧度。

他眼底似有霜气凝结。

怎么看着,都比之前还伤得重?

楼倚山第一反应,裴砚中毒,因为他医术不精没有探查出来。

他伸手摸了裴砚的脉搏,只觉得那脉象震荡得厉害,像是心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你这是……”楼倚山眼中透着不解。

裴砚忽然闭眼,掩去乌眸中情绪,声音哑得厉害:“无事,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他没说是什么梦,也没人敢问。

“少夫人近来可好?”裴砚再睁眼时,眼中已不见任何情绪。

山苍莫名浑身一僵,单膝朝裴砚跪了下去:“主子不在汴京的这些时日,是发生了一些事。”

裴砚扬了扬眉:“说来听听,少夫人可有受伤。”

山苍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了火漆的密信,双手恭敬呈给裴砚。

“少夫人并未受伤。”

“只是发生了一点事。”

裴砚冷白指尖接过薄薄信纸,纸张上用蝇头小楷,细细记着每一日发生的事。

满满当当六页信纸,事无巨细。

“状元郎、百里逢吉?”

裴砚忽然掀开眼帘,瞥了山苍一眼。

那种清冷而沉静的眸光,带着如有实质般的锐利压迫,令山苍不由自主垂下头去:“是属下办事不周,未能及时出手相救。”

裴砚眉心蹙起,他似乎笑了一下,可那笑意未达眼底,眼中压着深深的思索。

屋子里,空气凝滞,烛花爆出声音。

裴砚冷白指尖点了点信纸,用掌心揉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脑海中飞快闪过梦中的各种画面。

这一刻,他心脏如同炸开般的痛,昏黄色烛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徒添一丝哀伤。

“去惊仙苑。”

“把少夫人带到庄子上。”

“告诉她,我重伤,生死未卜。”

裴砚语调极淡,每说一个字,四周气压就沉一分。

垂着的眼睑下藏着不可对外言说的心思,夜里的梦,梦中断断续续的画面,真实得犹如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虽然只是细细碎碎的一些片段,但也足以让他震惊和心痛。

他虽不信鬼神,却也不相信只是单纯的梦魇。

“是,属下这就去。”

山苍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退出去。

楼倚山定了定神,走到裴砚身前:“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