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王九德接下来的第二道圣旨,犹如惊雷,更是令朝堂中每一个人心惊。
第二道圣旨的内容,竟然是立六皇子为太子?
为什么是六皇子?
在众人愣神时,宣整殿外传来一道清浅的脚步声。
裴砚一身明黄色太子朝服,眉梢含着风雪,缓缓走进殿中。
“父皇。”裴砚朝萧御章行礼,他动作随意自然,就像生来就该属于这个位置。
“平身。”萧御章冷冷看着裴砚点头。
“陛下……这、这不是裴家长子?他怎么会变成六皇子殿下?”有朝臣质疑。
萧御章唇边压着的淡笑渐渐隐去,锐利视线落在那位礼部大臣身上:“朕的六子萧砚,何时成了裴家长子,裴家长子不是裴琛吗?”
“爱卿在说什么胡话。”
“这……”
“这简直太过荒谬。”礼部大臣是个倔脾气。
帝王笑着朝王九德吩咐:“御前不敬,拖下去打十板子,以儆效尤。”
嗡嗡吵闹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开口质疑裴砚的身份。
这时候他们终于记起来,燕帝萧御章年少时,可是跟着先帝在马背上打过天下的男人,现在的他不过是藏了利爪的老虎,若真不知死活虎口拔须,帝王看似温和,却是能伤人性命的猛兽。
“既然无事。”
“那就退朝。”萧御章透着威严的视线慢悠悠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他虽笑着,却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落在朝臣身上。
退朝不久,宫中就敲响了皇后薨天的丧钟声。
速度之快,令人侧目。
这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萧御章会立李夫人为后,那是因为李夫人可能立后前就已经病亡,或者是赐死了。
燕帝的手段和心思,令众人不再敢生出别的心思。
本该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夺嫡之争,就这样风平浪静解释。
沈家得到消息时,沈太夫人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是她从未料到的结局,因为林惊枝日后与沈家再怎么不亲,最多也只裴家儿媳的身份,可现在裴砚成了太子,那么沈家错失的可是嫡出的太子妃,和未来的中宫皇后,沈家如何能不慌。
沈太夫人一想到裴砚对沈家的态度和算计,她觉得像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架在她脖颈上。恐怕从开始,到眼下的一切,全部都是裴砚的算计和目的,若是这样,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深沉得可怕。
宫中丧钟过后,就是皇后葬礼的开始。
皎月如纱,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裴砚连身上的太子朝服都来不及换下,就快马加鞭往惊仙苑方向赶。他想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一切,想要求得她原谅,想要她陪他一辈子。
离惊仙苑越近,裴砚心底愈发不安,他紧紧握着手中缰绳,凉薄的眉眼下透着急切。
“主子。”汗血宝马在惊仙阁前停下,云暮上前行礼。
裴砚唇角紧紧抿着:“少夫人呢?”
云暮紧张道:“回主子,少夫人身子不适,在屋中休息,小的不敢打扰。”
“可用晚膳?”裴砚问。
云暮想了想:“未曾。”
裴砚把手中缰绳丢给山苍,大步往惊仙苑内走,穿过空荡荡廊庑,行至屋前,就见林惊枝贴身婢女守在门前。
她看他到来,眼底有惊慌闪过。
“郎君。”晴山朝裴砚行礼。
“少夫人可在屋中?”裴砚冷冷盯着晴山。
晴山缩在漆黑夜色里,怕得浑身发抖,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回郎君,少夫人今日癸水不适,已提前睡下。”
“郎君不如明日再来。”
“是么?”裴砚不置可否,凉薄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带着森然的语气。
屋中没有点灯,她夜里怕黑,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待在里头。
“让开。”他声音裹着寒霜
晴山咬牙不动。
“滚开!”裴砚眼中有疯狂神色闪过,他往前迈了一步,浑身气势逼得晴山再也站不稳,骤然往身后跌去。
屋内漆黑一片,不见半点烛光。
裴砚嗜血的目光从空荡荡的西梢间主卧一寸寸扫过,眼底杀意翻涌:“少夫人呢?”
晴山跪在地上,垂着眼颤声道:“奴婢不知。”
“好个不知?”裴砚笑了,笑容里盛着杀意,他缓缓抽出腰间悬挂的利剑,架在晴山的脖子上,只要微微用力,就能使她人头落地。
裴砚却突然收刀,保持了最后的理智。
他就算再怒,也不能动这个婢女,林惊枝若知道他杀了她的婢女,她不会原谅他的。
梦里那些事,她一直在恨他。
但裴砚想不到,一向乖巧的她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要逃离他身边。
他从未想到,这个胆小如猫儿只会小心试探的妻子,平日就算再不喜欢他,却连和离都不敢提出的妻子,竟然会连夜逃跑。
寒凉月色,男人站在空荡荡的宅院内。
他用极低的嗓音,宛若漫不经心的呓语。
“跑了?”
“把她追回来,拧断腿。”
“一辈子锁在身侧才好。”
他是疯子,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她的疯子。
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她手中。
“山苍。”
“吩咐整个暗卫营,全体出动。”
“务必在三日内找到少夫人,必须毫发无损。”
“是。”山苍不敢耽搁退了下去。
云暮白着脸,跪在廊庑下:“云暮请主子责罚。”
“滚去找人。”裴砚冷冷从云暮身旁经过,他没停留,极冷声音落在云暮耳中,如蒙大赦。
黑夜,永远是最好的保护色。
裴砚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第一时间出城乱找。
他先派人去了林惊枝私下开的药铺,铺子还在,只不过那位女医寂白早已没了踪迹。
至于孔妈妈家的侄子和侄媳妇,更是一问三不知。
紧接着,裴砚又连夜去了崔家,见了崔家少夫人裴漪珍。
裴漪珍已经快不行了,她瘦得厉害,勉强睁开眼看着裴砚:“你来了?”
“枝姐儿跑了是不是,所以你来寻找我?”
裴漪珍勉强笑了笑:“可惜,我也不知枝姐儿去了哪里,你寻我又有何用?”
裴砚沉着脸在裴漪珍床榻前坐下,寒霜一样冷的目光落在裴漪珍手腕系着的平安绳上。
“大姐姐,孤今日要问大姐姐借一样东西。”
“希望大姐姐不要生气。”
裴砚话音落下瞬间,挑开了裴漪珍手上的平安绳。
这绳子是裴漪怜从寺庙求来,送给林惊枝的,在裴漪珍重病时,林惊枝把平安绳送给了裴漪珍。
寻常物件,对三个相互帮助的姑娘来说,却是极其珍贵的东西。
“砚哥儿!”裴漪珍声音透着几分哀求,“放过她吧,让她远走高飞。”
“你如今已是燕北的太子殿下,你又何必拘她一人自由。”
裴砚唇角抿出一丝笑,偏执固执:“可大姐姐不知,天下女子,我只对她一人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