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镜与淡妆(92)
“二当家,你还是有点发烧,我们去医院吧。”
他头也不抬地直接给了她两个字:“不去。”
“那我下单买点感冒药,你从前感冒都吃什么?”
“不吃。”同样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末了他还补充了句:
“这辈子没吃过药。”
“……”
钟晓音鄙视极了,前几天还批评她扭伤了不肯去医院?他不也这样么!
她想了想,觉得不行,掐指一算他们从故宫拍雪景之后的日子:
“你都烧了三天了,去医院和吃药,必须选一样!”
他想要拒绝,一低头就对上了她炸毛花狸猫一般的强势目光。
“去医院吧,看看我爸。”
他思索片刻,话刚出口,忽然垂下头,目光所及处,是她隐没在裙角深处的脚踝。
惦记她的伤。
“没关系,我能走路的!我来的时候,从小区门口走进来的!”
怕他不信,她还特意原地转了一圈,客厅里那束碎冰蓝玫瑰映衬的阳光下,她转圈圈甩起来的大裙摆,像是明媚照人的太阳花。
倘若不是技术不到位,她甚至还幻想着炫上一个阿克塞尔四周跳。
然而下一秒,别说是阿克塞尔四周跳了,她转圈圈才转了一周半,就被他一把捞了过去,打横抱了起来。
她一惊之下赶紧搂住他的脖子。事实证明,感冒发烧的安誉,力气也没减多少,抱着怀里的人转身大步出门,半点也没犹豫。
到玄关处还不忘淡淡说了句:“出发,去医院。”
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抱她,钟晓音彻底炸毛了:
“安誉你要是把我脑袋磕门框上我跟你没完!”
作者有话说:
小安总: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能把你脑袋磕门框上?……
第55章
钟晓音坐上那辆布加迪的副驾,安誉开车,虽然雇有全职的司机,但不工作的日子,他还是习惯亲自开着自己的小跑车。
“记住我家门牌号了么?”启动车子前,他忽然问。
“没有。”
钟晓音扭过头,回望那间恢弘而不失雅致的三层别墅,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存在微信里了。”
安誉颇不满意地丢给她三个字:
“背下来。”
啥?这还要背下来?她可是连自家老爸手机号都记不住的人!
“你缺个送外卖的骑手小妹吗?”她歪着头笑问他。
他看也不看她就一字字回答:
“缺个女主人。”
得,她怀疑自己刚才吃的冰激凌太凉了,此刻吞口水把自己给呛着了,呛得直咳嗽。
蓝灰拼色的布加迪跑车,行驶在午后的公路上,前几天的雪已经化了,即便是在这萧瑟苍凉的北方,也已经有了几分早春暖洋洋的日光。
“你在故宫拍的那套汉服,我觉得不错,想以中国元素为主打特征,送去参展米兰时装周,大概需要两个月左右,算租借吧。”
开着车的安誉,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让钟晓音怔了好一会儿。
“你们集团在时尚方面也有涉猎啊?”
“去年才开始探索。”安誉这句话,回答得相当保守。
钟晓音凝眉思索了片刻,安然集团去年才开始探索时尚领域,就能选送时装去米兰参展,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实力。
她当然乐意,她没问题的!
她的衣服放在店里,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租一套写真,他要是能帮她把设计走向国际,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她非常乐意,十分配合,不,百分,万分!
于是钟老板玉手一挥:“衣服拿走!不用租借!多久都行!原创设计!配合修改!货真价实!”
说完这句话,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心里没太在意的,毕竟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作坊,充其量算个底层手工艺人,她的作品要是能登上国际展台,这事儿就跟幻想成为王妃一样不靠谱。
“今年我投的那部戏,还有一个月就开机了,缺个摄像,让谷宇去锻炼锻炼吧,有师父带。”
“真的吗?”
钟晓音喜出望外,这件事她倒觉得十分靠谱,摄影是谷宇从小到大的梦想,如若能够跟组拍摄几个月,那绝对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嗯。”
安誉只回答了一个字,他心里可是打好了小算盘的,一部戏至少三个月,工作人员日夜驻扎在剧组,这是他把谷宇从钟晓音身边弄走的第一步。
作为动不动就斥资上亿,雷厉风行、光明磊落的小安总,他心里偶尔也是会有那么些不为人知的小九九。
十几分钟后,蓝灰色的布加迪转上北三环,不是去往先前安誉父亲就诊的那家私立医院方向。
直到车子拐进一家公立三甲医院的停车场,钟晓音认出来了,这是前些天她家老爷子脚指头骨折住的那家。
“怎么是这儿?”她微微奇怪。
“脱离危险就转出来了。”安誉云淡风轻地解释:
“以我爸现在的经济状况,住不起先前那家医院的病房了。”
钟晓音哑然,身家过亿的小安总还真就跟自己老爹,亲爷俩明算账,不带一丁点含糊的,行!有种,这一点比她强。
现在想来,他们两个的老父亲,确实有几分相像,都是年轻时混上人生巅峰,结果一头栽在了美人关上,到晚年落得倾家荡产身败名裂,连自己儿女都搞不定。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安誉这对父子俩,都比她和她家老爷子有骨气,果断又倔强,她不行,她老钟家从根上就怂。
想来她老爷子跟韩云菲,已经飞去柬埔寨、越南以及缅甸一带好些天了,杳无音信。
安誉将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这一次钟晓音说什么也不让他抱了,他便护着她慢慢地走。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的外套的扣子没系,她甚至可以闻见他那件暖洋洋的白毛衣上,衣料的清香。
早知道刚才应该去看看,他卫生间里用的什么洗衣液了,踏进医院大门时,她心猿意马地想。
在她的强烈坚持下,先给安誉挂了个号抽血化验,开了些退热消炎药,感冒了好几天的缘故,他嗓子也有些喑哑,比起平时清爽干净的声音,反倒像是多了几分磁性。
忙完了这些,两个人才来到住院处的病房,探望安誉的父亲。
“一块进去?”进门前,安誉问她。
她立即摇头,安誉的父亲还不认识她,初次来探病,她也没给老人家准备点什么水果礼品,她不打算进去,她在走廊里等着就好了。
安誉也不勉强,而是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将她安顿好,自己进了病房。
等候安誉的时候,钟晓音开始环顾四周,病房是最普通的四人间,就是她家老爷子刚入院时住的那种,她想安誉还真是狠得下心,连个单人间都不给老父亲换。
她不得不承认,同样面对没有尽到责任的父亲,安誉比她更决绝,更果断。
她不喜欢医院,从小到大医院都没给她留下过什么好印象,她母亲病逝前的那几年,几乎常年住在医院里,那时候她平时上学,每逢周末都会来医院看望母亲,看过许许多多的重症患者,进来了就没能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