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痛苦的、悲伤的、麻木的，通通找了回来，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该死，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要让她回想起那些往事。

她突然被一块冰绊倒，跪坐在厚冰层上。

唐涟予茫然地抬头，忽然发觉冰层好像挪动的频率变得缓慢。

下一秒，就像是夏日的海浪，连绵几百里的岸边，凝结的白冰也如同浪潮般一次又一次的卷起来，塑造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冬日奇迹。

唐涟予一眼就看到了在她正对方冰浪尖儿上，小雪豹立在那里，如同气势凛然的王。

这场冰浪奇景是小雪豹用精神力塑造的。

它想给唐涟予一个惊喜。

但是没有想到唐涟予跪坐在冰层前，露出惶恐的表情。

它吓得急忙跑过去，扑在她的怀里。

唐涟予颤抖的指尖落在小雪豹的脑袋上，如梦初醒，接着给了它温暖的怀抱。

“没事就好。”颤抖的声音钻进小雪豹的耳朵里。

它突然有些后悔，心口变得闷闷的，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它没想到自己准备的惊喜会让唐涟予这样难过。

唐涟予像是脱力般地松了手。

小雪豹爪子按了按她的胳膊，“喵嗷喵嗷”地试图安慰她。

忽然它怔在了原地，看到了唐涟予通红的眼眶，和聚在一起，最终掉下的眼泪。

它慌了，新揪了起来，很难受。

而自己的喵喵叫没有起到安慰她的作用，小雪豹急得围着她踱步。

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可自己的样子无法开口。

怎么办?

唐涟予低头怔怔地看着地面，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落下来，她止不住。

小雪豹定在原地。

有一件事，很想做。

它来到唐涟予跪坐着的膝盖上，两只前爪搭着胳膊，直起身仰着小脑袋，吻掉了她眼边将要落下来的泪。

视线往下。

最后轻轻地吻在了嘴角。

对不起。

第18章 极光

唐涟予坐在一块很平整的岸石上, 抱着小雪豹欣赏卷起的冰浪。

肩头偶尔会怂动，主要因为刚才哭的有些厉害，现在有点控制不住后劲。

就在刚才被小朋友凑上来亲亲嘴角后，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将眼泪抹掉, 将小雪豹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有斥责, 没有发脾气, 只有安静的呼吸声。

等到她平复下来的时候, 唐涟予带着小雪豹在附近找了位置坐。

她不哭了, 但眼神有些放空。

小雪豹乖巧地缩在她怀里, 毛绒绒的尾巴和肉垫送到了她面前, 任凭揉搓。

过了许久, 唐涟予都没有什么反应, 就静静地抱着它，这让小雪豹有些担心。它顺着她的胳膊直起身, 前爪搭在肩上，嘴巴轻碰她的脸颊。

再往下, 视线对在柔软的唇瓣上, 它就不敢了。

吻一次就足够，再来几次, 它的脑袋会烧掉的。

虽然现在它每每触碰她的脸颊, 心尖都灼烫起来，但不得不说，这招很好使。

唐涟予会侧头蹭它的脑袋，表示回应。

由于哭过后的眼睛很明显地发红, 她的情况被赶来的金时和墨纾撞了个正着。

唐小姐真的哭了, 两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本来他们想着给唐涟予和陛下多些私人空间, 进一步培养感情，所以趁她不注意，磨磨蹭蹭地落在后面很远。

但是万万没想到，陛下上来就搞这么一个大场面。

惊喜没送到不说，还人家吓成这样。

金时看向小雪豹：“......”陛下，绝对不能惹女孩子哭，后果很严重的。

墨纾很大胆地投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您已经是一位成熟的陛下了，应该晓得自己的安全对老板十分重要的吧，所以下次制造惊喜要仔细考虑知道吗。

两个人的心声成功传音给了小雪豹。

希望一点恋爱经验都没有的陛下现在放下身段，多哄一哄唐涟予。

小雪豹瞥了个“这用你们说”的眼神。

它都哄好久了。

亲亲蹭蹭拱一拱，每一招都用上了。

她刚才的神情、通红的眼眶可是实打实的让它揪起心来，它一点都不想让她哭，可是它还是犯错了，所以尽全力去哄。

唐涟予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家人，而且是最珍视的存在，它非常肯定这一点。甚至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发生意外，她会陷入绝望情绪，无法挣脱。

意识到这一点的小雪豹忽然顿住。

它好像能感知到她的最深层的情绪了。

精神力探向深处，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向他刺来。在这些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情绪的裹挟中，它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和厌倦。

在这一瞬，精神力忽然断开，小雪豹久久未能恢复平静。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情绪和平时的唐涟予完全沾不上边，而她也从未表现过这些情绪，除了刚才。

一定还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

小雪豹依然安静地窝在唐涟予的怀里，但爪子已经紧缩成一团。

仔细回想，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到现在，唐涟予从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异常。那么这颗被黑暗包裹的种子多半是在他们相遇之前就已经埋下了。

之前它没对唐涟予完全交付信任的时候，曾让金时和墨纾去查了她的背景。

它记得唐涟予是西塔星唐氏一族的孩子，曾被家族出卖，差点死在他们的阴谋诡计之下。

若是唐涟予性格是在索莫星慢慢变好的，那么这些负面情绪一定是她在家族时养成的。

西塔星，唐氏。

小雪豹咬牙切齿，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一股怒意。

“告诉踱尔，给我细查唐氏一族。”命令通过精神力传到了金时和墨纾的脑袋里。

两人一怔，随后立刻严肃起来。

距离上次查看唐小姐的背景已经过去了很久，为何突然开始翻旧账?

难道是陛下突然发现了什么。

和唐小姐有关，就必须得细查严查。

金时和墨纾接过命令，安慰了唐涟予好一会儿，才把相处的时间还给她和小雪豹，则退到远处给踱尔发消息。

唐涟予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

周围再次回归安静，只能听到风偶尔吹过的声音，和冰块融化的细微声响。不知哪块融冰掉进已化开的海水里，发出“扑通”的闷响。

小雪豹“喵嗷”了两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唐涟予觉得心态调整差不多了，但仍心有余悸。她不责怪小雪豹，因为当她看见小雪豹端坐在冰浪尖儿上的时候，就知道它对这一切有着从容自如的掌控。

毕竟上辈子是雪山之王，这辈子也一样。

所以失态的只有她自己。

但无论重来多少遍，只要小雪包陷入与刚才相同的困境，她还是会失态。

唐涟予望着乖巧的小雪豹，泛出一丝愧疚。

好歹也是爱玩的年纪，自从她哭之后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有点过于乖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