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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潮(38)

作者:飞天花卷 阅读记录

只脚底亮了一盏夜灯,周岭泉呼吸沉重,她攀着他的身体,生生死死,泪眼从镜子里看过去,见他背上的肌理起伏陷落,暴力又优美的节奏—— 那是他们不洁的身体正在缠斗的证据。

她笑笑,打消了自己这些愚蠢的想法。

-

饭桌上除了梁倾都是男性,大都上了些年纪,谈的东西有些梁倾并听不太懂,除了及时给添茶倒酒,又跟着秦兆名敬了两圈酒,余下的时间都只是闷头吃饭,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话题不知何时从项目上转到他们律所,后又转到她身上。

梁倾正埋头剥虾,秦兆名忽然笑着问:“小梁应该还是单身吧?”

梁倾一愣,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姓陈的老总说,“老秦,你们律所是怎么回事。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还单身。”

梁倾尴尬地笑两声,倒是没与他对视。直觉他正上上下下,不避讳地打量她。

秦兆名笑说:“我们这一行就是太忙了,苦了这些年轻人,连谈恋爱都没时间。小梁长得好,从小到大应该不少人追吧。”

梁倾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说,“秦律师您太抬举我了。”

另一个姓徐的老总方才喝了些酒,哈哈笑了一声,又接着说,“女孩子,还是得早点安定下来,总跟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混算什么事儿呢。老秦你得帮人家张罗。哈哈,你看看... 我又在这里倚老卖老了。”

那个姓陈的见梁倾不是那种会来事儿的性格,便说:“小梁,这桌上你最小,秦律师今天来带你见世面,你是不是得给大家敬一杯。”

梁倾厌恶极了这种酒桌文化。

不过她方才不来事儿,并不代表她怵这场面 —— 来南城之前,她在江城工作时更过火的也见多了,灌酒的,动手动脚的,在ktv里搂着她要情歌对唱的,都有。

她喝吐过,被人上上下下摸过,差点被人扛进房间过。

又能如何呢,得赚钱呀。一个人在这世上没有力量,活得注定要辛苦些。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

梁倾走神,张阳此时举了杯说,“陈总,还是我先敬你一个吧。多谢您款待。”

陈总不乐意了,假意,说:“小张总你急什么,酒得一杯一杯喝。”

桌上人都看出张阳有意给梁倾解围。

梁倾粲然一笑,站起来满了红酒杯,望了一眼张阳,再向桌上说:“是我不懂事了,多谢陈总提点,还望各位前辈海涵。这杯我先干为尽。”

她仰颈饮尽了杯中的酒。

桌上静了一会儿,大概是没料到她前半程缩头乌龟似的,原来这么有爆发力。

秦兆名行事算是正派,之前只带着方建来这些场合,这下倒对梁倾也刮目相看起来。他虽喝了几杯,红了脸,却清醒得很,目光在张阳和梁倾身上停留。

梁倾在酒的涩味里,想,秦兆名大概是脑补过度,以为张阳许是对她多少有点印象或者是好感,记住了她的名字。因此才带她来吃这顿饭。

中年人对于做媒的天然热情,生意上的利益驱使,大概动机各占一半。

有人打趣说:“老陈你快省省吧。还是小张总晓得怜香惜玉。你该罚!”

那边又吵成一圈,梁倾又陪着喝了大半杯玻璃盅的白酒。

张阳表情也有些尴尬。他大概也猜到了这一层,但苦于并不了解梁倾与周岭泉的关系,也不好做什么解释。

到底是跟着周岭泉见过世面的,他三两句话又把话题引到了生意上。

没想到啊,许久前在港城周岭泉托来的的那句问好,竟然有这样的蝴蝶效应。

也不知道这‘罪魁祸首’现在在哪里。

她发觉今天想起周岭泉的次数比这一个月加起来都多。

-

一顿饭吃到九点多,众人本来说还要找个会所继续,但张阳说今晚10点多跟迪拜的客户还有个电话会要开,众人这才作罢。

走到饭店门口,天色黯黯,梁倾想起天气预报说的,明天有大雨。

那几个老董都是带了司机的,陈总红着脸,打了个嗝儿,问:“小梁住哪儿,要不要我顺你一程。”

秦兆名没出声,也只是看着梁倾。

梁倾陪着笑,说:“不麻烦陈总了。我朋友一会儿来接我呢。”

在场人当然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推辞。

“哦,你这朋友挺周到。”

陈总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便将手提包往司机怀里一扔,走了。

众人接着酒兴还在门口寒暄,梁倾借口去厕所,终于摆脱了他们。

她方才确实喝得有些猛了,胃里不好受,脑子也昏沉,那红酒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跟假酒似的。她问服务员要了瓶水,灌了半瓶下肚,进了隔间,吐了一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但好歹心里好受些了,于是坐在马桶盖子上醒神。

在这儿躲个半小时再走,大概不会再遇到那群人了。

比起从前在江城工作的时候,今天已经好太多了。

那时候做的是民事业务,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合伙人看中她年轻漂亮,凡是饭局都带上她,她机灵,酒能推则推,能装傻则装傻,好歹混了那么几年。

她太困了。前几天工作忙,每天都睡不到六小时,这会儿还来这样喝一顿。她想再这样下去肝大概会出问题,梁坤就是肝癌走的。

他是不是也喝了很多很多很多不情愿的酒?人生在世走这一遭,他闭眼前后悔么?

她想起了梁坤年轻的时候在望县做过一段时间的生意,也经常应酬,总是喝得醉醺醺地半夜回来,把她高举过头让他坐在肩膀上,又往她兜里塞大把的零钱,要她去请街坊的小伙伴买冰棍儿吃。

那时候他可真是意气风发。

她迷迷瞪瞪地坐在马桶上,神游天外,四下并不干净,平时她有些洁癖的,此时也顾不着了,迷迷糊糊,却发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像是哭了。

这是梁坤走后她第一次流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隔间门被急促地被敲响。她意识转醒。

偏头疼又来了 —— 尖锐的持续的痛苦,让她整个人睁不开眼。

她缓了一下,才说:“里面有人。”

“女士,你没事吧?需要帮忙么?”

大概是酒店服务员。

梁倾迟顿地望了望厕所门上生锈的钩子,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没事儿。抱歉。”她开了门,门外是个小姑娘,大概才二十出头,关切地看她,“你们是不是要关门了。”

“需要帮您叫个车吗?”

“不用。谢谢了。”

-

梁倾出了女厕所,往洗脸池去,按亮手机,好几条微信提醒和来电提示。

陈之越发了几条微信来。本来是想约她周末吃饭,大概是见她许久没回,便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今天也在加班么。’

梁倾单手撑在洗手台上,回他短信,说:‘抱歉,刚刚没看到,有个客户请客吃饭。’

那边几乎是秒回,说:‘你现在在哪儿,需要我来接么?你喝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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