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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潮(67)

作者:飞天花卷 阅读记录

梁倾不解,与林慕茹的关系落入冰点。

后来这位律师为她解惑,解释了家暴受害者的习得性无助的惯性心态,解释了数据上来看,家暴受害者平均需要七次尝试才能脱离一段家暴关系。

直到次年春天,法院宣告了这段婚姻关系的结束。

...

远处春夜无尽的黑暗的田野,视线的尽头有一线霭霭的暮色,像一只邪恶的眼睛。

她冷漠地想起曹家华,想起方才的曹母,她有种冲动,要将他们全都付之一炬,烧起来,丢到田里,庄稼也会跟着烧,一直烧到山前,把沟渠和溪流都烧干,把青山烧成荒土和平地,把晚上烧得像夏天一样亮,这样她就可以直接从这里离开,离开那些困住她的东西,走到外面的大世界的白昼去。

距离那时已有五六年光景,梁倾已习得不再回首往事的本领。但偶尔夜深,她会突然被一种恐慌擒获,好像她仍步行在望县弯弯绕绕的街巷,那些记忆仍在拐角处等待,投下长长的阴影,要杀她个措手不及。

“舅舅。曹家是不是又来找过你。”梁倾开口问。

“去年真的一次都没有,今年找了两次...”

林韬自然是怕她在南城挂心,才一直没跟她说。

江城也算是大城市,曹家人从前在望县算是有势,但到了江城也不敢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事情。年中来他们的粉店闹过一次,无非是害的他们没法营业,后又去林小瑶的学校门口堵过她一次。从前她都是放学自己回家,那次之后林涛夫妇便轮流接送。

“报过警么。”

“报过的。来了也就是警告两句。他们就是闹,也不打人,姐,你别怪我爸,他怕你担心。”

林小瑶甚少见梁倾神色如此惨淡。

“我怎么可能怪舅舅。”梁倾语气平静,问,”他们要什么...”

“无非是要点钱。曹家老头子前段时间去世了,几个侄子在商量分家。你知道的,这一家人一个比一个烂,从前依仗曹家华,现在□□除恶日子不好过,据说各自欠了一屁股高利贷。无非就是要钱。”

“要不 ... 我那里还有点钱。”梁倾叹口气。

“姐!怎么能给钱!他们会变本加厉的!”

“对。贝贝(梁倾小名),你别担心。他们也是到处打听找来的,等小瑶上了大学,我们俩也没有牵挂,大不了把房子卖了再搬个地方便是。”

“是啊。不能给!姐你咋这么心软。姑姑被害成那样,是他们欠咱们。法治社会,他们敢怎么样。”林小瑶附和。

梁倾怎可能是心软。她只是不想林家人同她一样,活在那不具名的阴影之中。

作者有话说:

家暴不局限于身体,精神控制,语言虐待,经济控制等等都属于家庭暴力!

第40章 老屋

回南城后的周五下午, 陈之越约梁倾吃饭,自然看到了她小臂和手掌上的伤痕,以及她手腕处的医用护腕。那天去了卫生所才知道, 皮肉伤倒是其次, 手腕韧带拉伤倒是要恢复一个月。

皮肤上的伤口呈现细长的形状,因还未完全结痂,需要时时上药, 因此仍显得有些可怖。

“墓园太滑了,摔了一跤。”梁倾这样解释, 又笑道:“当时医生说韧带拉伤, 我第一反应是还能不能打字。这算不算打工人基础素养。”

陈之越倒是没笑, 问:“去医院看了吗。”

“我们那儿小地方,医院在附近的县,去卫生所看了。”

他们今晚来的是一家南城很火的美式牛排餐厅。

陈之越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再拍个片,别落下什么病根。”

他一边说着, 一边将盘中牛排切好, 自然而然地换到她面前。

“真的不用了。都过去好几天了。”梁倾推辞。

陈之越不赞许道:“你想想, 若是真有什么问题, 影响你以后工作打字,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倾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于是说:“那我明天自己去就好了,不然你还得大老远从城南过来。”

陈之越没答腔,将服务生叫过来, 将他们点的红酒换成了无酒精鸡尾酒。

“伤口恢复得戒酒。”陈之越认真说。

梁倾素来在生活上不严谨, 此时也只能随他, 但又补充道, “你可以喝呀。”

“没事儿, 陪你一块儿。”

陈之越对她浅浅一笑。他今天没带眼镜,梁倾才发现他睫毛很长,向下垂着,因此更显出一种随和的气质。

甜点吃到一半,陈之越出门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见梁倾放下了勺子,便问她说:”走么?”

“去哪儿?你要是想看电影,我可以现在买票。”

“带你去医院看看。”

“现在?”

“是,南城大附属医院有个骨科教授是我爸的朋友。他刚下手术。”

“是不是太麻烦了。”

“没事儿,他老婆孩子都在国外,周末经常来我家蹭饭,赶明儿我要我爸加道他爱吃的红烧肘子就成。”

梁倾笑,没有推辞。细想又觉得这也有些间接见父母的意味,但她并不怵,于是答应下来。

那个骨科教授姓刘,六十出头,医者仁心,面相和蔼,虽不免对梁倾有些打量,但言语上并没有对他二人关系多加打探。

—— 陈之越一向是有能力也正直的年轻人,很少托父母关系办事,如今深夜拜托他替人看病,又亲自载人来,这已很能说明问题。

确实是韧带拉伤,他查看了梁倾伤势,又询问了梁倾的用药,交代了一些复建注意事项附加开了些帮助恢复的敷剂,两人见他刚下手术,不敢再多叨扰,便道谢离去。

走到门边,陈之越说:“叔,护士说明天你有空,来我家吃晚饭呗,我爸烤羊排呢,我陪您喝两口。”

那老教授笑开了花,说:“行,快送人家姑娘回家吧。开车当心。”

-

车往北去。

“去北城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梁倾问。

陈之越大概没料到她竟主动提起这一茬,顿了一顿才说:“五一之后去报道。”

“这么快。”

“是...”陈之越顿了顿,说,“其实那天问了你之后,我有点后悔。”

“为什么。”

“细想想,对你来说很不公平... 我是说... 我暂时没有任何立场期望你也去北城。”

梁倾耸肩,表示无须挂心。

“只是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我又很贪心...”

车停在红灯前,梁倾偏头看他,陈之越迎着她的眼睛,顿了顿说:“什么都想得到。”

大概是两人也已相处有段时日,过了最初相亲男女之间过于礼貌的尴尬期,密闭车厢里更有一些暧昧的氛围。

梁倾调侃,“但事业优先,对么。”

陈之越垂下眼睛,说:“是。感情确实不是人生的全部,起码在这个阶段,在优先级上,它确实要为事业暂时让位。但梁倾,这不代表我对你或者对我们的关系不真诚... ”

“我知道的。我逗你呢。若你说我优先于你的事业,我倒是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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