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皆你(52)
看起来就好像我盯着他研究了很久一样。
“……”
徐北陆朝我投来一个询问眼神。
我靠着厚脸皮,以及“监考老师”的身份,镇定地看向了他后边的那位同学。
……
期末考试很讲求效率,两天五门,语数英理综,加一门自选。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我也又累又困,理完卷子,从考务办公室出来,只想打哈欠睡觉。
余心心打电话来,要我等她一下,有个学生的卷子出了问题。
我点点头,“那我先去小卖部。”
那几年,学校管理并不严,体育馆旁边就有一家小卖部。冬天卖热饮,生意很好。我买了两杯,结完账正要走,忽然感觉身后有个人影。
下意识转过去,就看见了徐北陆。
南方的冬天,永远是湿冷的,小卖部没开空调,像个冰窟,他却好像不怕冷,羽绒服外套敞开着,里边是薄薄一件黑色毛衣,没领子,看着就冷飕飕的。
我忍不住摁了下自己的围巾。
总感觉它也要漏风了。
徐北陆从货架上拿了条糖,一并递过去结账,余光好像注意到我的动作,很自然地开口,“冷?”
“没有,围巾松掉了,”我努力适应着需要抬头才能和他说话的转变,“你来买东西吗?”
这是一句废话。
但在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它又是一句很好用的废话。
徐北陆“嗯”一声,示意柜台,上边放了一盒签字笔。
“我也喜欢用这个牌子,很顺滑,”我没话找话,等他结完账,一起走出店门,“你们要上到几号放假?”
“二十号。”
“哦……”
其实,我早就从余心心那里知道放假时间,再问徐北陆一遍,无非就是想拉近一下关系而已。
毕竟我导有言,和B大的正式交锋还要等来年六月,这趟来找徐北陆,不用太直白,以思想渗透为主。
免得司马昭之心暴露得太明显,反而让徐北陆跑了。
我觉得很有道理。
但像这样,聊半天都擦不着志愿选择的边,好像也不是很对。
于是,我斟酌了下,把话题往学习方面引,“听余老师说你现在成绩很好,蛮厉害的嘛。”
徐北陆低头笑了下,走下台阶,并不急着离开。他站定在原地,将笔放进羽绒服口袋,又拧开一瓶水,“你怎么会来给我监考?”
他声线清泠泠的,疑问句尾音上扬,又很少年气。
“我是……”
“来帮忙的”还没说完,他就接上了后半句,目光仿若了然,“来当说客的?”
“……”
神了。
我被惊到,都顾不上掩饰,“你怎么知道?”
徐北陆像是有点好笑,居高临下,微抬了下下巴,“你都写在脸上了。”
“……”
不是吧,有这么明显吗?
我不信,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学校的人找过你了?”
徐北陆喝完矿泉水,拎着瓶子的手自然垂下去,看着我笑了下,是那种“无可奉告”的笑,好像在卖关子。
但又挺礼貌,让人生不出一点火气。
“那要么,悄悄透露一点,”反正来意已经暴露,我比了个指甲盖那么大的宽度,小心试探,“你心里怎么想的,有倾向吗?”
徐北陆看着我,“一定要说吗?”
“倒也不是……”我有种把成人世界的可恶竞争带给祖国花朵的罪恶感,想了想,反正对面思维已经和成年人没太大差异了,干脆开诚布公,“你也知道,我们和B大在抢人,所以我算是带着任务来的。你就是个香饽饽嘛。你如果有主意了的话,和我聊聊也没事,不会逼你做选择的。”
徐北陆半晌没说话,过了下开口,“先问个问题。”
“嗯?”我竖起耳朵。
“你们K大的研究生,还负责招生?”
“……”
“不不不,”怕他对我们学校产生什么奇怪的误解,我连忙解释,“我是在读研,但是研究生的工作也不光是学习。会有导师额外交代的一些任务。”
“嗯,懂了。”徐北陆说。
他不知在想什么,眼睫垂下片刻。
然后,微微一笑,回答了我之前的问题。
“我现在是觉得B大比较好。”
第34章
#《冬愿》04
“……”
我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心说这可真是出师不利,“为什么?”
“B大有我感兴趣的教授。”徐北陆说着,似是往小卖部门帘那边扫过一眼。
我没在意,只顾着好奇,“是谁啊?”
“闻平春。”
“噢……”我在脑海中搜罗着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忍不住惊讶,“他不是社会学方面的学者吗?你理科这么好,居然想搞这个?”
孩子你不要做傻事啊。
徐北陆看向我,微微偏头,像是发出质询,“不可以吗?”
“唔,也不是。就是有点不好就业。”
徐北陆向后靠在一棵树干上,笑了下,反问的语气,却不令人感觉尖锐,“你专业不也很冷?”
“所以是过来人的一点经验嘛……”话说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诶,你怎么知道我的专业?”
“报道上有。”
“噢。”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少年似乎就是这样,胸中有理想,不撞南墙不回头,别人再怎么劝也没用。
何况,“过来人”的经验就一定对吗?
真的要讲,专业选择何不是一座围城,有几个人没有想过“如果当初去念另一个专业”就好了呢。
于是我没有继续劝退,而是道,“你想读社会学的话,我们学校的社会学的排名也是数一数二的,厉害的教授不会比B大少。我对社会学不是很了解,回去可以搜一份资料发给你。”
徐北陆偏头,像是思考了下有没有必要,末了,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道,“要不你告诉下我手机号?企鹅,或者,微信?回去你记得通过一下。”
“我带了。”他从羽绒服外套口袋中拿出一只黑色手机,摁指纹解开。
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拿出违禁品,很高调啊,是现在的高中生都这样,还是徐北陆我行我素,格外不怕老师一些?
我胡乱猜想着。他却已开口,“你的企鹅号?”
我报上一串数字。
去年开始,微信逐渐风靡开来,不过学生中还是用企鹅比较多。徐北陆也不例外,他头像是棵苹果树,大概是某位艺术家的作品,还蛮好看的,昵称叫Ladon——我第一眼看成了Lodon,结果发现并不是。
“你这个头像,蛮特别的,”这个年纪的小孩,好像都爱用球星、动漫人物之类的,却很少用风景,我开玩笑道,“是牛顿那棵苹果树吗?”
“是Ladon的苹果树,”徐北陆揿灭手机,视线从我屏幕边缘漫过来,“古希腊神话里守护青苹果的那条蛇。我用了很多年了。”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