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吾不从周(16)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睡得口渴,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清了清嗓子想要唤人。侍女隔着山水屏风听见响动,忙上前来伺候。

侍女倒了茶来奉与她,殷殷笑道:“小娘子好睡,晌午间冉冉姑娘来瞧了小娘子好几回,仿佛有什么要紧事呢。”

一醒来便有无数的麻烦事……谢郁文塌着腰坐着,有些恹恹的模样,慢慢将茶吃尽了,仍不解渴,又饮罢一杯,方回复了精神气,朝侍女扬一扬头,“你去寻冉冉过来吧。”

冉冉来得很快,见她正独自对镜梳头,忙过来搭把手,“小娘子昨日累得狠了吧,晌午睡了这样久,仔细夜里又睡不着了。”

谢郁文双手支着下巴,看着镜子里的冉冉,无辜地眨巴着眼睛,“那你真是多虑啦,你几时见我有睡不着觉的时候。”

冉冉无奈一笑,心道那也确实。一面细细抿了抿她的鬓发,一面正色道:“小娘子,有桩要紧事——方才通判夫人差人传了信来,说小娘子一早打听的那个人,通判大人并不知晓,且不多时郎主也带了口信来,同样作此说。”

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听得谢郁文蹙眉。崔大人也就罢了,连爹爹都不知晓这个陆庭兰是何人……也不知道他是有意做了什么伪装,将她生生诓骗了,还是他实际并不是什么有头脸的人物,都不够格入得了爹爹的眼。

冉冉见她愁容难掩,又宽慰她,“不过郎主也说了,他虽对陆大人没有印象,但已吩咐了家中惯走中京城的掌事们探查,晚些再给小娘子带消息。”

谢郁文不置可否,心中却想着,看来陆大人这条路多半是走不通了,往京兆尹府中砸钱开路之事,得加紧才行。

冉冉穿梭在她青丝间的手不停,继续说:“那位孙管事——就是去那位徐郎君家打听消息的孙管事——将徐家的消息写了条陈,方才亲自送了来。人还在前院候着呢,小娘子若看了条陈,还有什么疑虑之处,直接传他来问就是。”

谢郁文点头,“我一会儿瞧了再说。”

冉冉终于将谢郁文头发梳完了,简单挽了清爽利落的双髻,牵着她转身,端着秀脸仔细一瞧,确实纹丝不乱,方才满意地拍了拍手,“在花厅搁着呢,小娘子去瞧吧。”

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又喊住了谢郁文,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来,小心地交到她手上,“小娘子瞧瞧这个——早先小娘子见的那个三胜,刚又托人递进来的,说是昨日那位贵客拉扯间没留神遗落了,叫他在身后拾了来,本想交还的,可后来四下里忙乱起来,一时竟忘了。还是晌午在包袱里见着了,这才想着,便送了进来,交回小娘子处置。”

谢郁文听来有些乐了,“这人也有意思。这算是什么,投名状么?”

那事物一眼瞧来并不如何稀奇,不过是个玉牌,素面一块两寸来长,拿玄色丝带一系,连料珠都不缀一颗。轻飘飘的分量,难怪拉扯间会落在地上,叫三胜拾了去。

谢家巨富,谢郁文掌过眼的玉石奇珍不知多少,这玉倒是莹润温实,算是个合格的物件,可孑然又素净,寻常贵公子的腰佩,甚至都不太瞧得上这个。谢郁文心下犯嘀咕,这玉牌,甚至还不如那“梁公子”身上的一匹衣料值钱呢,这般朴素,可不像那纨绔的作风。

随手翻过面来一瞧,倒见刻着几个符纹。她凝神去细读,结果这一读,却吓得她一声惊呼,手一抖,差点没将摔在地上。

冉冉也叫她惊得一跳,“小娘子瞧见什么了?”

她一脸撞见了鬼的神色,伸出手去,将那几个符文指给冉冉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什么玩意儿?梁公子那个纨绔……不会是姓周吧?!”

作者有话说:

求留言和收藏谢谢大家!

第12章

这个事实过于惊人,荒唐透顶,怕是最狂野的猜测都不敢作此想。可反过来呢,若就着这答案细细往回思索,竟也很说得过去,甚至枝节上都合情合理。

先帝生四子,今上为嫡长,次子亦为李太后所生,封号岂不正是……梁王!

此番官家巡幸,为李太后陵寝选址,乃是明面上的一桩要事,如此说来,这位与官家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若一同随侍銮驾来了余杭,倒也是名正言顺之事。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位梁王会脱离了巡幸的队伍,独个儿先跑进了余杭城来,还好巧不巧地,在鸣春楼中闹了一番事。

其实若是谢忱在身旁,定能一眼识破他的身份。旧日里先帝起兵,元妻所生的两个儿子早早地入了幕府效命,虽不亲自领兵上阵,却也常跟着父亲于人前露脸的。谢忱乃周家争天下最要紧的一大助力,往来帐下是常事,对周家的儿子,自然不会认错。

可后来天下平靖,谢家蛰居余杭,平日里爹爹却并不爱与她说旧事,对于周家的过往,更是讳莫如深。是以她对于先帝、对官家乃至这位梁王,并不比金汤街上卖糖人的老妪知晓更多。

谢郁文忽然想到,昨日初遇着那位“梁公子”时,她还在心中暗讽呢,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在余杭却不识她谢家。现在想来真是打脸——人家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屈尊纡贵来识得你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合该是说的是她自己才对!

谢郁文欲哭无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棘手的事非但没解决,还越积越多。怎么办呢,真要去和爹爹搬救兵么?可就此撂开了手不干了,若被底下的人知道,往后还怎么指挥得动家中那群办事办老了的狐狸,她还是趁早收手了嫁人去吧。

这个万难的局面,要抽开一个线头,该从哪里下手呢……谢郁文苦恼地想,她是该趁着那个梁王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之前,自己主动去道歉讨好呢,还是指望着昨日梁王真是喝醉了酒,一觉醒来就将此事悉数全忘了,好让她装作无事发生?

冉冉也叫这个离谱的事实惊住了。但她昨日并没有跟着出门,“梁公子”、“陆公”这两位戏剧性十足的人物,行事做派,她都不曾亲眼瞧见,反不如谢郁文那样被唬住了。她缓缓地重启思索,一点点勾勒起前后因果,忽然捉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

不知是惧还是喜,冉冉的声音都发着颤,“小娘子,您想啊,若那‘梁公子’实则是官家的亲弟弟,那么那位陆大人……他得是什么样的角色?”

谢郁文若遭当头一击,恍然大悟。可不是么?!昨日在鸣春楼,陆庭兰一句话便能止梁王撒野,还称与梁王家中尊长多有来往。

这世间,够格让一位亲王爵称得上一句“尊长”的……除了先帝与官家,还能有谁!

这陆庭兰,究竟得是个多尊贵的官儿啊!不仅身份尊贵,且看那梁王,见着他就和个避猫儿鼠似的,恐怕还是掌着要紧实权的。

谢郁文喃喃道:“这样尊贵的一个人,爹爹却说不认识,这怎么可能呢……他与爹爹两个人,其中必有一个没肯与我说实话。”

上一篇: 元绿姝 下一篇: 反骨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