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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从周(92)

作者:绿皮卡丘 阅读记录

陆寓微不放心,还是着两个亲军送她,自己方随那传话的内侍往官家跟前去。

官家已经回到了“阳羡溪山”,陆寓微正候在外头等召见,余光里忽然冲进来一团绛紫色身影,不管不顾就往御前冲。后头的内侍跑得东倒西歪,可哪能追得上,大喘着气仍迭声企图喊住他,“殿,殿下......梁王殿下!官家正在召见臣工......”

正是梁王。陆寓微错眼一瞧,这架势,估摸着是官家要收人入宫的消息,到底传进了他耳朵里。

真快。陆寓微心中不怎么是滋味,既有期待,想看梁王一通乱拳能不能真就侥幸将官家打趴下,一边有些吃味,为着他心爱的姑娘去撼树的蚍蜉,是旁人而不是他。

梁王经过他时一步没停,上前去三两下就将正殿的门给踹开了,一鼓作气奔到御前才停下。

里头真有臣工,江南路转运使正说话呢,旁边还有个崔通判,忽然间一声巨响,转眼就窜进来一个人,直将里头的人皆吓了一大跳。

官家的脸色很难看,厉声喝住他,“周昱斐!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王法了?”

梁王一点都不买账,也不顾身侧还有外人,梗着脖子就朝御座上吼,“官家,是不是你说要让谢家小娘子入后宫?你怎么能这样!你分明知道谢小娘子是我喜欢的姑娘,你还夺人所爱——我没有王法?天底下有你这样做哥哥的吗!”

官家气得发怔,嘴皮子颤了两下,愣是没说出一句话。一旁两个臣工更是傻了眼,皇室辛秘啊!无端叫人撞破了,那还得了,只恨不能拔腿就跑。尴尬调开视线,一时如坐针毡,往那圈椅中挪了又挪。

官家极力定神,恼怒慢慢移到了别处。这才多少功夫,自己的话就被传到了外头,当时除了御前的人在廊下听差,只就那么几个当事人了,能是谁?

眼锋朝御前首领内侍一扫,冷厉阴狠的意味直叫人打战。首领内侍立时就吓懵了,碍于眼前还有旁人,不好分辩,一味伏地不起。官家暂不计较,又看向梁王,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如常,“天底下有朕这样做哥哥的吗——问得好,朕是该反省,怎么就纵得你到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

真不想再理会梁王,抄起案上一道折子,恶狠狠往他身上飞过去,“东海王的上书,你自己看,看完了就去城里找永安郡主。周昱斐你给朕听好了,这阵子旁的事也别做了,好好和人家永安郡主相处两天,回中京就给朕成婚。”

第63章

提到永安郡主,梁王更觉得火大,哪耐烦看什么东海王上表,胡乱又往与御案上扔回去,面红耳赤地与官家打擂台,“什么永安郡主!官家您要是爱与龙堃联姻,您就自己来吧!反正我才不会娶她。”

气头上一句话冲出口,说完了倒似有所悟,还真是个好法子!梁王简直被自己的智慧折服了,口气缓和了不少,“官家,您打着安抚东海王、收拢谢家的主意是不是?既这么着,咱们俩换换,正合适。永安郡主出身好,合该封做官家您的嫔妃,谢家呢,无官无爵,谢小娘子出身不及郡主高贵,正好给我做梁王妃——左右东海王所求,不过是将郡主嫁入周家,至于具体是周家哪一个,想必他也不太在乎。”

这话荒唐得紧,饶是那两个只盼能即刻遁形的江南路臣僚,闻梁王此言,也实在没忍住抖了抖眉梢。

官家眉头拧得打结,什么咱们俩换换正合适,这就纯粹是没脑子的妄言。永安郡主聘作梁王妃,好歹是一品亲王妃的衔儿,天子嫡亲弟妇,宗谱玉牒上正经入册、受万世供奉的人物。可充后宫算什么?出身再高,也是作妾,他东海王不要面子的?

官家倒不生气了,只是觉得荒谬,荒谬里顿生无力感。他这个弟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前以为他不过是藏拙,现在看来,好像真缺心眼。

就这,还有脸来求谢小娘子做王妃......谢郁文得有一百零八个心眼子吧!他周昱斐只有半个,也不照照镜子,合适么?

官家不由冷笑,往圈椅里一靠,叱了声混账,“好,好得很。周昱斐,你自己听听你说出来的话,还有一点规矩体统没有。当年先帝不爱拘着你,母后也随你高兴,朕本以为你不过年轻爱玩些,大局上是拎得清的,谁知道你竟混成了这副腔调——国事岂是儿戏,容得了你胡来?”

说着说着,官家还是有恨,哼哼两声,示意他上外头跪着,“今天朕要不代先帝教训教训你这个逆子,往后怕是无颜去见周家列祖列宗了。”

扯什么祖宗家法!给他装样,官家有的装么?梁王本来一腔愤懑,倒被官家说得悲从中来——当年先帝不管他是为着什么,还不是一心只扑在长子身上,对他从来就没有抱过半点希望?父母偏心到这个地步,他向来也没计较过什么,自知之明嘛!这点还是有的。与父兄相比,他确实怯懦了些,永远有人在他身前扛着,久而久之,他也就泄了气。没人在乎他,没人期许他,他能怎么办?还一人舞得欢,给谁看!

周昱斐混沌日子过惯了,近来遇着个姑娘,几句话点醒了他,真让他生出点上进心。这阵子他野心勃勃的,甚至偶尔也会想,若是没有官家这个长兄,自己从小得父母重视,悉心栽培,是不是而今一样不输、甚至还能胜过如今那位不可一世的少年天子?

周昱斐觉得自己可以。近来的日子像是重生了一次似的,人生徐徐就要展开一副新画卷,里头的关键人物,当然是他未来的王妃、谢家的小娘子。

这当口,他的好皇兄突然就跳出来要和他抢人,到底是谁没规矩?不说别的,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可官家不,他仗势欺人,他还抬出祖宗来教训他!

他周昱斐这辈子胡作非为的时候不少,或许对不起过许多人,唯独没有对不起他官家。

许多事情,梁王心里都有本账,平常懒得翻罢了。这会儿官家要罚他跪,他一点不怵,反而扬着脑袋,肆无忌惮地往边上一座,“我没错,我就要在这儿坐着,等到官家给我一句准话。官家您要看不过眼,您索性打死我得了——不肖子孙,白留着惹祖宗生气是不是?”

反了天了!官家阴冷眼神一闪而过,扬声就喊,“陆寓微!”

里头声音震天响,陆寓微在外头听得直摇头。梁王这个人,要闹也不是这么个闹法啊!蛮力也要看准了方向使,什么道理都不讲,光耍无赖能顶屁用!

训诫梁王的活计通常是陆寓微干,这会儿换了旁人,反倒对这倒霉孩子生出点怜惜。他走近御前,眸光一霎,赶在官家吩咐前开口,“启禀官家,臣来时,正好瞧见礼部侍郎领着两位堪舆官在前院候旨,想来是太后选陵寝一事有所进展了。”

陆寓微没头没脑一句话,人人都听得明白,算是替梁王求情的意思。太后薨逝不足一年,又是相看风水卜筮吉凶的时候,这会儿闹得兄弟不合,见了血,怕是不祥,太后在天之灵也不能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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