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131)+番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韩博哭笑不得。
江冲从身后连人带狗一并抱住,尽可能地用自己的体温去暖着韩博的身体,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不早了,睡吧。”
韩博怀里抱着狗,后背贴着江冲的胸膛,身上被毯又捂的严实,身上渐渐暖和过来。
……
一夜好眠之后,韩博是被江冲捏着鼻子叫醒的。
醒来时江冲已经穿戴整齐,外面天光大亮,人来人往准备启程,动静还不小。
被窝里暖得很,韩博一时还不太想起床,江冲也不催他,而是笑着拿了个木头盒子递到他眼前,“生辰礼。”
韩博伸手去接,江冲却在这时缩回手,笑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是不是想我陪你过生辰才特意跟来的?”
江冲原想着让韩博留在京城养伤,自己可以陪着韩博过完生辰再快马加鞭赶来围场,既不会冷落了韩博,也不至于耽误正事。
韩博一怔,点了点头。
是也不是。
各国使臣齐聚围场,无数文人政客粉墨登场,他不想他的小将军在外交场合吃亏,落人口实。
但如果江冲要这样想,那也没错,他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江冲身边,寸步不离。
“给。”江冲看着他呆愣愣的模样便觉得好笑,哪有半分算无遗策的样子,分明就像个书呆子。
韩博虽不知他在笑什么,但看着他笑自己心情也很好。
盒子是檀木的,有两本书叠在一起那么大,边角包了黄铜,除此以外倒没有别的装饰,朴素得很,拿在手里也没多少份量。
“你是在里面放了银票吗?”韩博笑着问道。
“少废话,不要给我。”江冲似有些羞恼。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韩博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盒子,两张纸从里面掉出来。
打开一看,一份是地契,一份是十分详尽的地形图。
韩博愣了一下,直到一件袍子落在身上,他转头看向江冲:“这是……”
江冲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用手蹭了蹭鼻梁,“那什么,这地方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适合养老。你不是挺会弄那些么,闲时画个样子,我叫人照着修,种些花花草草什么的都行。”
韩博看着手里轻飘飘的两张纸,这哪是地契,分明是江冲想和他执手偕老的心。
“我……”
“我是这么想的。”江冲红着耳朵抢过他的话,“等你伤好以后跟着我习武,每日至少半个时辰马步,我再教你一套拳法,练上个三五年,不说和我一样,起码不会轻易被人打趴下。”
韩博:“……非要如此么?”
江冲点头,“你若是偷懒赖床,我就去书房睡,反正我也不怕孤枕难眠。”
对于如何“逼迫”韩博习武这事,江冲想了很久,他知道韩博因为幼时体弱便被韩母娇生惯养,别说坚持习武,单坚持每日早起都是个巨大的难关,所以要想韩博乖乖听话,唯有打到七寸上,拿捏住韩博在意的事,才能让他不敢懈怠。
韩博:“……好吧。”
收拾停当,简单用过早膳便要启程。
江蕙牵着俩大兄弟从江冲的马车前经过,见江冲看过来,连忙左拥右抱地给他们介绍:“哥,这是‘大花’,这是‘大憨’。来,你们认识一下。”
江冲:“……”
江冲半蹲下来,和两只庞然大物握了爪,“幸会幸会。”
江蕙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他们又不是人,怎么会听懂你说的话?哥你是不是傻?”
被韩博说傻也就算了,毕竟比起韩博,他好像是有点缺心眼,但这个小丫头,她是不是想罚抄?
江冲再度惋惜江蕙是个女孩子,这要是个弟弟跟他这么没大没小的,他直接就动手揍了。
还有半日路程,江冲也用不着再去伺候皇孙,便窝在马车里陪韩博说话。
韩博靠车壁坐着,前后都垫了软枕,身子底下铺了多层软垫防震,队伍又行进得慢,坐在里面虽有些摇晃,却不至于颠得人难受。
江冲就在他身边盘腿坐着,低头将韩博修长好看的手指握在掌心把玩着,说起小时候驸马带着他猎到一头猛虎的事。
从韩博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见江冲格外浓密的眼睫毛,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透过根根分明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微微倾身在江冲眼皮上落下一吻,睫毛轻颤,划过唇瓣时激起阵阵酥麻。
江冲正说到猎虎的精彩部分,被亲得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唇角笑起来,轻声说:“别闹。”
“你们十几号人围着猛虎,然后呢?”韩博即使一心二用也能将江冲的故事一字不落地复述下来。
“然后我们家驸马大发神威,一箭就把那老虎给射死了。”江冲摊开韩博手掌,用指尖挠了挠韩博掌心,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挠了挠,奇道:“不痒啊?”
韩博看了他一眼,用食指飞快地划过江冲掌心,江冲立即缩手握拳,麻痒的感觉还在皮肤表面流连着。
江冲瞪他,“不许欺负人,那只手给我。”
韩博乖乖递上右手,看他翻来覆去的研究自己的手,遂笑道:“算命还是摸骨?”
江冲道:“还用得着算?你这一看就是少爷命,哪像我们这……还是你的手好看。”
他将自己的右手和韩博的右手摆在一起,一只手白皙修长指甲整齐圆润,无名指的关节处有一层握笔留下的薄茧,手背上先前遇袭留下的擦伤已经淡去,有一种斯文秀气的好看;反观另一只手,手指与手背因长期戴着皮护呈现出两种颜色,拇指指骨已有些畸形,皮肤粗糙伤痕遍布,都是常年习武拉弓留下的痕迹。
韩博握着他的手贴在唇上亲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好看不如好用,你说是不是?”
江冲也不是每次都能瞬间反应过来他那些下流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对,你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我是这么想的,等以后咱俩归隐了,种两亩地,养些花花草草,你若觉得闲的发闷,还能办个学堂什么的,你说好不好?”
韩博并未盲目答应,而是冷静地想了想:“饭谁做?衣服谁洗?地谁翻?”
江冲也没过过寻常百姓家的日子,一开始没想那么多,经韩博提醒才意识到这些日常小事都是要亲自动手的:“……我吧……洗衣翻地我会,做饭回头我跟厨娘学。不过提前说好,不能太难伺候,最起码衣服不能天天换。”
韩博无声看着他,倏地叹了口气。
江冲以为他不乐意,忙道:“我说真的,保证不会让你受委屈。”
“所以委屈你自己?”韩博反问。
说实在的,江冲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委屈,前世的流放生涯早已将他幼时养成的骄矜之气磨得干干净净,浮华尽去,留下的唯有最淳朴最本真的一颗心。
韩博想起前世初识时的江小侯爷,再看看这个口口声声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颇感时光岁月之鬼斧神工,竟给他打磨出这样一个绝世珍宝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