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142)+番外
安伮公主正恨恨地瞪着江蕙,心里盘算着要雪耻。
圣上招手让江蕙过去,当着百官众臣夸了她几句,便让他们兄妹退下。
傍晚,传旨的宦官在庆功宴前找到江冲,除今日参加球赛的队员各有赏赐以外,其中受伤了两人特别给了安抚。
另有一道旨意,是特别嘉奖江蕙的,和她所得赏赐一比,江冲这个真正出力的反倒显得寒酸。
江蕙今日算是一战成名,抱着大黄狗美滋滋道:“要不是我蕙质兰心,哥你今天可就下不来台了,还不快谢谢我!”
“得了吧啊!说你胖还真喘起来了。要谢也是谢应之,你敢说关于安伮的那些不是前几天他告诉你的?”江冲手指敲了敲她额头,先前在台上来不及想,回来之后仔细想想也差不离。
要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指望他们家这不学无术的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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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呼延乙律是安伮国主的私生子,这一点前面好像忘写,这就是个纯纯的炮灰,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安伮扔出来激怒江冲用的,不重要。
第94章
次日正午,江冲带着韩博来到先帝皇陵,经守陵官员检验身份无误后,二人沿着山势西行十余里,一座草木葱茏的陪陵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跟我来。”
江冲同韩博在碑亭叩拜,然后进了大殿。
殿中挂着巨幅的男女画像,男子身形伟岸高大,眉目间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女子气度雍容华贵,如同庙宇里供奉的女神一样慈眉善目。
画像下摆着两座牌位,分别写着“镇国大将军雍公之位”和“晋雍公主之位”。
“你先坐着歇会儿,不必拘礼。”江冲指了指地上的蒲团,然后手脚麻利地更换供桌上摆放的香花果品。
“驸马比画像要英俊些,没那么严肃,公主……也不像画像中那样。”江冲换完了供品,同韩博一道跪在蒲团上,见他抬头好奇地望着墙上的画像,便轻声解释给他听。
韩博看着两幅独占一面墙的画像,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冲道:“我从金州回来之后做了一个梦。”
韩博立时便领悟:“和公主有关?”
“是。”江冲点头,“梦见了许多本不该我知道的事,冥冥之中感觉到应该过来一趟。”
韩博微微皱眉,他想起江婉生产那夜,江冲从侯府回来之后睡了整整一个白日,睡前还嘱咐他帮着查几个人。
虽不知江冲究竟梦见了些什么,但既然和长公主有关,就免不了牵扯到长公主的死……想来大概不会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
“能否细说?”韩博并不愿江冲一遍又一遍地去回顾那些不好的事,但如果其中包含着查找长公主死因的线索,那就没办法了。
江冲道:“此处人多眼杂,回头再告诉你。”
若非韩博知道殿外还有跟着他们一道上山的守陵士兵,只怕听了这话要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有一事。”江冲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忍直视,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我先前……误会了一件事。”
“何事?”
江冲不好意思地低头用食指蹭了蹭鼻梁,心虚道:“我以为当年公主下嫁是联姻。”
韩博:“难道不是?”
江冲看了他一眼,无需多言,那无奈又内疚的眼神已经很能说明真相。
韩博不禁暗自思忖起来。
按照原本的思路,河工案后,武帝先将今上流放路州,对襄王的处理却是放在一年之后,所以在今上被贬之后,原本属于今上的势力多数会纷纷倒戈,转向看似毫发无损的岐王和襄王。
在这种时候,与今上同出一母的公主下嫁给武帝心腹爱将——虽然武帝时期驸马只是武帝麾下众多将领之一,并未统领崇阳军,但他的军事才能已经得到了朝野上下的认可。
公主和驸马,皇室和军方。
公主是军方在朝堂上的保护伞,驸马则是皇室掌控崇阳军的令旗。
可江冲方才的意思,分明是否定了这种说法。
江冲看向驸马的牌位,低声道:“你可知牌位上的‘雍’字何解?”
大梁爵位分两类,一类是“八大家”,所谓世袭罔替,也就是说只要大梁还在,八大家还有直系后人在世,爵位就能一代代传下去;还有一类是普通功爵,会随着子孙后人的传承一代代降级,直到最低一级之后就没得传了。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甘离他爷爷战死沙场,武帝感念其功劳,封甘离他爹为郑国公。国公爵当然比平阳侯高,而且不止高一级,所以等甘离袭爵之后,江冲见了他还得先给他行礼,但是呢,等到了甘离他孙子那一代,情况就完全反过来了,如果甘氏后人没有特别争气的,可能传个几代之后就没爵位了。
除了这两类之外,还有一种是专门给有功之臣或者朝廷重臣死后加封。
比如历任宰相只要不是被皇帝特别讨厌的,死后都能封个“某某国公”,故而世人称宰相为“相公”。
再比如眼前驸马牌位上的这个“雍公”。
“雍公”就是“雍国公”,驸马第一次挂帅出征,平定雍州叛乱,立下大功,这很好理解。
但是公主牌位上也有个“雍”字,肯定不能是雍容华贵的意思。
韩博犯了难,“不知。”
江冲看着牌位,想起梦中驸马出征雍州前对公主说的那句话,轻声道:“雍州叛乱时,在武帝麾下的诸多将领之中,驸马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之所以能挂帅,是因为驸马在武帝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所以……”韩博忽然想到了一个令他感到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的理由,驸马出征雍州无关功名利禄,是为了求娶公主。
所以,“雍”字是驸马求仁得仁的结果。
但是……
“但是平定雍州过后,公主并未许婚。”江冲又道。
而是直到三年之后的河工案发,大皇子一派式微,公主才松口下嫁。
这也是世人认定这桩婚事属于联姻的依据,否则如何解释公主早不嫁晚不嫁,偏偏选在兄长被贬的生死存亡之际。
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江冲道:“我先前以为,公主又一次被太后逼着,给圣上当了垫脚石。可是那个梦却告诉我,太后是有那个打算,只不过人选并不是驸马,而是身在中枢的‘曹国公’。”
江冲声音很轻,有点恍惚缥缈的感觉,韩博本来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待这件事,但当听到“身在中枢”几个字时,还是不免心生寒意。
不论当年的“曹国公”是谁,不论人品相貌如何,单“身在中枢”这四个字,就已经很能说明此人起码年过半百了。
那时候,长公主还不到二十呢吧。
太后可真是像极了某些将女儿送去老头子床上的趋炎附势之徒。
江冲道:“但是公主‘自作主张’向先帝请旨下嫁驸马,脱离了太后的掌控。也是因此,太后对我父亲极其厌恶,连带着我与小星,也不被太后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