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172)+番外
那人简直欲哭无泪,就算江冲不是来找他的,这种事万一被宣扬出去,教他以后如何立足士林?
江冲才不管那么多,径直看向一人,“柯公子,别遮了,我都看见你啦!”
被唤“柯公子”的是瑾国公次孙柯勉,他正躲在角落里用袖子遮着脸,听见江冲叫他,眼底的慌乱一闪即逝,附上殷勤讨好的笑容给江冲行礼。
江冲道:“你出来,我找你有事。”
柯勉心虚得很,根本不敢和江冲单独相处,装作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就是不肯出去。
“你不出来,那我可就进去了。”江冲笑了笑,又转头对杨三道:“杨掌柜你也看见了,并非我有意来搅你的局,而是这柯公子他不肯给我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这样吧,今日我在你这损坏的物件,照价赔偿,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说完,又看了眼正准备溜出去免遭池鱼之殃的其余众人,往里边走了两步,将门让开,“门在这儿,尽管走,出去之后记得跟外面的弟兄们说一声,你们不是去柯家找人帮忙的。”
那些人本来是打定了主意要逃之夭夭,但听江冲这么一说,又唯恐沾上替柯勉通风报信的嫌疑,纷纷挨着墙根不走了。
江冲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柯勉:“年前,七月十二夜里,柯公子身在何处?”
“七月十二?”柯勉面色微变,勉强笑道:“这……这我怎么记得?侯爷见谅,不是在下故意隐瞒,而是都快小半年了,实在记不清。”
江冲微微垂眸道:“那我提醒柯公子一句,那天恰逢翰林院齐知学过寿,柯公子傍晚在长乐坊西牌楼前召集了八名从无忧洞招来的打手,埋伏在长柳巷袭击朝廷命官。”
此言一出,不光柯勉大惊失色,就连其余在场众人也惊诧万分。
柯勉道:“哪有这样的事?我虽放浪不羁,却从不会无故伤人,我与那韩学士非亲非故,为何要打伤他?敢问侯爷,究竟是何人栽赃于我?在下愿与他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柯公子还真是巧言善辩贼喊捉贼!”江冲一边鼓掌一边冷笑,一步一步逼进柯勉,眼神狠厉,“你先是以你兄长柯永旭的名义收买匪类,然后又扮作蔡文静的模样行凶伤人,盖因知晓我和蔡文静关系好,必定会多方查证,细查之下发现蔡文静不过是个障眼法,查到柯永旭身上,我会被怒火冲昏头脑,认定柯永旭才是真凶,不会再细查下去对不对?”
柯勉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柯二公子,你们柯家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不感兴趣,但是你想借我的手对付你兄长,这就太过分了吧?”江冲足足比柯勉高了大半个头,一把揪住柯勉前襟拎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冷得能渗出冰渣来:“何况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就不怕我要你的命?”
夜色晦暗,明月高悬。
本该是热闹喜庆的节日,韩宅里却冷清得可怕。
身为主人的韩博在小阁楼上拥衾独坐,正对着明月升起的方向,脚边七零八散地落着几个酒壶,像一尊泥塑的雕像,孤独寂寞地沉浸在无边暗夜当中。
江冲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一手提着两盏花灯,一手拎着个大大的食盒,四下张望,别说没看见韩博的影子,就连一点灯光都没见着,“他人呢?”
韩寿指了指书房小阁楼,小声告状:“不高兴呢。”
“啧,这大过节的。”江冲抬头看了眼,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韩寿,“去把灯点上,一会儿有人给送焰火,你叫人搬进来,过节呢,别弄得这么凄惨。”
韩寿想说前三年侯爷不在京的时候,他们家一直都是这个鬼样子,主人不爱热闹,下人们都习惯了。
江冲火速回房换了身衣裳,确定身上既没沾染脂粉味也没有血腥味,这才不慌不忙爬上阁楼。
韩博正蜷缩着身体窝在小榻上昏昏欲睡,听见楼梯上的动静,颇为不耐道:“不是说别来烦我吗?”
话未落音,那动静忽地一停,复又笑道:“我买了好些吃食,让我一人吃独食,我可吃不下去。”
韩博猛地翻身爬起,却不料正好踩到地板上的酒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江冲连忙一步迈上三级台阶伸手接了个满怀,嗅到韩博身上的酒味,微微挑眉:“一个人喝闷酒啊?”
“你没去赴宴?”韩博酒意上头说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问完了才暗暗后悔。
江冲心里门清,扶着让他慢慢坐下,笑着问道:“赴谁家宴?我几时告诉你要去赴宴?”
韩博愣了一下,讪讪缩回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江冲确实没说过,就连出门时也只是说有事,是自己听风就是雨,想多了而已。
这下好了,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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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元节即古代情人节,在韩博看来,江冲的行为就相当于情人节老婆丢下自己约了小姐妹去看演唱会?
小剧场:
江小月抓到凶手,揭下面纱发现是蔡新德这个龟孙,再揭开面具发现是柯永旭孬货,最后想了想,撕开脸皮发现是柯勉王八蛋,果断开揍!
蔡新德&柯永旭:禁止套娃!
隔壁的《胡尘万里》写了几章在存稿箱,想发吧怕剧透本文,不发吧心里痒痒。
第114章
“花魁评选,豫王他们确实请我了,但我没答应。”
江冲点上灯,在烛火亮起的那一刻转头看了韩博一眼,见他羞愧地以手掩面,笑了一下,悠悠道:“花船倒是确有其事,不过那是彤哥儿他们几个小辈以我的名义订的,我没否认而已。”
说着,江冲单手撑着坐榻扶手缓缓弯腰,将韩博困在自己和坐榻之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我一一解释给你听。”
韩博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甚至于连问一问江冲下午的去向都忘了,忙不迭道:“没有没有,我不该误会你。”
“只这一件?”江冲扒开他掩面的手。
韩博被他逼视着不断退后,最终退无可退被江冲长腿一跨按在身下,不由长叹一声,“我真不知还有别的错处。”
江冲那下巴点了点那一地的小酒壶,“这不算错?”
韩博瞬间哑火了,他那个柔弱的胃经不起任何刺激,别说冷酒,热酒江冲都不让他多碰。
“你这药膳才停了几天,又开始折腾,莫不是以为从皇后那借来的厨子回宫了,我就治不了你了?”江冲沉下脸。
“别别别!你罚我别的都行,药膳确实不必了。只要不喝那玩意儿,今后让我滴酒不沾都行。”韩博被拿捏住短处,一个劲地求饶,毕竟药膳看着是用各种名贵之物炖出来的,实则清汤寡水那个味儿喝多了容易让人有出家的念头。
江冲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真知错了?”
韩博连连点头,将“弱小可怜无助”表现到了极致。
江冲见好便收,“那就罚你明日写一百遍‘我错了,再也不沾冷酒冷食’。你若再犯,我便将你写的东西拿去给母亲和你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