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210)+番外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前倾,探头看路边小孩堆雪人,江文洲视线无意间扫过江冲脖子,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度看向江冲颈间。
韩博留意到江文洲的视线,微微皱眉,扳正江冲的身体让他坐好。
江文洲一抬头正对上韩博冷冷淡淡的目光,像是被火星子烫了似的急忙移开眼。
可方才所见已经如烙印一般留在他的脑海里,怎么样挥之不去。
江文洲闺女都满月了,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那个颜色,那个位置,以及韩明辉欲盖弥彰的动作,都在昭示着同一件事。
那是一枚吻痕。
韩明辉留下的,吻痕……
江文洲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知道他三哥断袖是一回事,意识到断袖也要行房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们行房的证据又是另一回事。
这让他以后怎么直视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
而且、而且那个韩明辉是不是占有欲有点重?
那是他堂哥,亲堂哥!
以前三哥为图省时间,洗澡的时候直接叫他进去问话都行,现在连看一眼都不行了?
江冲并未留意到身边两个男人之间短暂的交锋,在马车经过一家食肆时想起韩博陪自己胡闹一上午,早饭午饭全都耽搁了,便命小厮去买了些吃的,一半分给江文洲和宏哥儿,另一半双手捧着让韩博随便吃两口垫一垫。
虽然俩人说的话做的事都很正常,也没有腻歪歪黏糊糊地喂来喂去,但江文洲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今日之前他从不敢想象他们江家一家之主、平阳侯府的顶梁柱会这样温柔细致地照顾别人,今日过后他三哥往日严肃威武的大家长形象将大打折扣。
江文洲后悔在车里,更后悔为何要主动揽下这趟差事。
宏哥儿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吃包子,他隐隐约约有些明白自己能有幸成为父亲的儿子和那位韩先生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也始终不敢忘记当年离开符宁时爹娘告诉他只有讨了侯爷欢心才能长久地在侯府立足的话。
可是他读书习武都不及几个弟弟,要怎么做才能让父亲更喜欢自己呢?
宏哥儿将目光投向韩博:“韩伯父。”
车里三个大人同时抬头他,韩博淡笑着问:“怎么了?”
宏哥儿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里不停地给自己鼓劲,“听彤哥哥说韩伯父妙笔丹青,我也想学,可以教教我吗?”
江冲没用读心术也能看出这孩子目的不纯,正要开口替韩博拒绝,被韩博捏了捏手心。
韩博笑道:“没问题,你若是想学随时可以来找我。”
宏哥儿大喜:“多谢韩伯父。”
江冲心里很不愿意让韩博成为嗣子们争宠的工具,但韩博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驳韩博的面子,只不过很有必要让侯府学塾的先生加重课业。
马车停在平阳侯府门前,江文泰早已领着一干子侄辈迎了出来,从最年长的江愉起,十来个穿着如意纹锦衣的男孩子排成一排。
江文洲和宏哥儿下车之后站在一边,等江冲从马车里出来,江愉正要领着堂弟们礼拜,却见江冲站定之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伸手从车里又扶了个人出来。
江愉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太过震惊,回过神来便规规矩矩地行礼。
“都别多礼,外面冷,进去吧。”江冲一年多没回过侯府,乍一见这么多孩子还有些不太习惯,尤其他印象里的几个玩蚂蚁的小豆丁如今竟已经开始进学了。
“侯爷,韩公子。”莫离坐在轮椅上向两人见礼,显然是腿疾又犯了。
江冲微微皱眉,让他坐着别动,“请大夫看过没有?”
莫离无奈笑道:“看过,药也吃着,侯爷不必放在心上。”
江冲点了个头,心里想着等过完年请个太医来给看看,只是这话却不好当着众人面说出口,点点头:“进去吧。”
第138章 皇后与宠妃
大过年的,家主回府本该是喜事,但因出了韩博这个意料之外,江氏众人面上虽带着喜色,却难免有些心思浮动。
江冲才不管这一举动给众人带来多大震撼,径直带着韩博回他自己的院子更衣。
从韩宅离开时,江冲穿的是一身韩博给他选的石榴红锦袍,好看归好看,但毕竟不大庄重,稍后还要祭祖,他这样穿不合适,便换了身华贵又不失威仪的紫袍,背对着屏风张开手臂任由女使们为他整理衣摆。
一旁的案桌上摆着七八样小巧精致的点心果子,韩博捧着盏热腾腾的奶羹坐在桌旁,余光瞥见女使准备将江冲刚换下的衣裳拿走,连忙阻止:“别动那个……”
与此同时,江冲也道:“放着别动!”
两人一对视,江冲率先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沉声吩咐女使们退下,来到韩博身旁,一手撑着桌案微微俯身,刚想说什么,外间传来莫离求见的声音,说是有要事禀报。
江冲以为是什么要紧事,不得不闭了口,让莫离进来。
莫离进到房中,等替他推轮椅的小厮出去,这才拱了拱手道:“侯爷,属下听说圣上有意为侯爷赐婚,不知此事侯爷是否知晓?”
江冲一愣,下意识地看向韩博,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立即僵着脖子道:“我今早刚回京,还没来得及面圣,从哪知道去?这消息可靠吗?别又是谁想挑拨圣上与我的君臣关系吧?”
“属下命人打探过,这消息最初是从后宫之中传出来的。而且,据属下猜测,此事怕是与贤妃有关。”莫离道。
“贤妃又是哪个?”江冲一脸懵,他远在北境不知京中变化,从京城传到金州的家书里也不会提及宫闱之事,乍听有个贤妃,还以为是圣上新纳的妃嫔。
“五皇子生母傅昭仪,你义兄的妹妹。”韩博一脸戏谑地看着江冲。
江冲从瓷盘中拈起一枚核桃酥,沉思半晌终于从记忆中扒拉出一点关于傅氏的信息:“不是说去年失宠了吗?”
傅氏是景仁二十五年末入的宫,入宫时机不算好,刚进宫就赶上崔太后薨逝,但傅氏运道不错,熬过太后丧期之后,因为识文断字被分派到东宫太子妃处担任女官,没几天又被还是太子的今上看中要了去。
当时先帝病中,今上虽宠爱傅氏,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给个名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今上既要监国理政,又要尽为人子的本分为先帝侍疾,能分到后宫的精力本就不多,傅氏没名没分地跟着今上,随时都有新鲜劲过去、被抛诸脑后的可能。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傅氏的肚子格外争气,才侍寝没几次就怀上了皇嗣。
待到今上即位,傅氏先被册封为美人,于建宁元年正月生下皇子后,又进位昭仪,从此母凭子贵恩宠无限,一时风光无两。
就在所有人都感叹此女颇有造化的时候,傅氏却在盛宠之时跌落云端。
关于傅昭仪,江冲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秋,那会儿他从金州回京,偶然听谁提了一句昭仪失宠,也没怎么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