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227)+番外
而且,这和安州不一样,在安州时吃到的铜钱饺子是他和韩章还有庶弟们都有的,但江冲给他包的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饺子。
“仲卿,这……”韩博有些说不出话来。
江冲以为他在问金铢的来历,便道:“在侯府书房无意间看到的,挺好看的,你应该会喜欢。”
韩博瞬间无语,这金铢纯金打造,有寻常铜钱两倍大小,中间的方孔只有绿豆那么大,正面是“建宁天佑”四个篆体字,背面是四方神兽图腾,精致无比,侯府书房里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这种东西?
这分明是去年天宁节时圣上命工匠打造的八枚用来赏赐重臣心腹的内制钱之一。
之前得了内制钱的几位大臣都是将其佩戴在官袍腰带上,向世人全方位地展示君王恩典,怎么到了江冲这儿就成了“书房无意间看到的”?
显然江冲事先也不知道这金铢的来历,听韩博解释完,诡异地沉默片刻道:“你拿着玩吧,我要这玩意儿没用。”
韩博:“……”
江冲又道:“你放心,我包饺子之前洗过,又用沸水煮过,干净的。”
韩博默默地决定把这东西好好收起来。
他们一共在这儿住了十三天,日常活动范围不限于竹林,不下雨的时候也会常到竹林外的村子里走走。
四月正是农闲时节,偶尔遇上田里劳作的农户还能一道坐在田坎上胡扯八道吹牛皮。
对方不问,江冲也不会主动提起脚下的这片土地是自己的。
在聊天的过程中,江冲得知了自家赁出去的地收租要比别的地主家少一成,里长岳家跟县里的官差有交情,村东头那个老寡妇年初死了儿子家里就剩下她一个,夫家留下的老屋和两亩薄田怕是要守不住了。
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江冲和韩博听得新奇,回过头还不忘叫春来派人帮衬那丧子的老妇人一二。
等到第十三天的下午,春来带来了一篮子春芽,晚饭江冲就做了春芽炒蛋,把先前送来的风干肉撕开煮了锅粥,再炸个小鱼干给韩博当零嘴。
重阳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带着满身的风尘,上气不接下气地将一封信交到韩博手里,“父……父亲!出大事……京城出大事了!”
江冲还在厨房里给小鱼干控油,闻言看向韩博:“怎么了?”
韩博一目十行地看完江文洲的来信,脸色有点奇怪,他僵硬地抬头看着江冲:“有个女人上侯府哭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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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该说啥,求个评论可好?
第148章
韩博话未落音,江冲已然大怒:“放屁!我从没碰过别人,贱婢安敢诬陷于我!”
“先别急,信里还说了些别的。”韩博见他一副立即便要提刀杀回圣都的架势,连忙安抚道。
信里说,那女人原是个弹琵琶的清倌人,正月初九那晚苏青在祈云阁宴请好友,叫了歌伎舞女作伴,那晚便是由她服侍的江侯爷,之后也没服侍过旁人,不久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想着自己可以受委屈,但孩子不能没有父亲,于是挺着大肚子找上了平阳侯府。
江冲不在,侯府便是由三老爷、四老爷和江文洲做主,江愉这个小辈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但两位叔叔都不敢在这件事上替江冲做主,江愉也不能插手长辈的私事。
至于江文洲,他是亲眼见过江冲脖子上吻痕,亲自领教过韩博的占有欲的。
只不过,江文洲能把那女人拒之门外,却不能阻止她在街头哭诉,报了官,京兆府尹本想将之驱逐出京,但后来不知得了什么消息,直接不敢管了。
“有意思!”江冲怒极反笑,“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你先冷静,此事疑点颇多。”韩博道。
从看到信的那一瞬韩博就知道这是个阴谋,且不说江冲有任何事都瞒不过他,单说正月初九那晚,江冲确实去了祈云阁,也确实跟苏青他们叫了一大帮舞伎助兴,夜里很晚才回来也是事实。
但那晚江冲其实是被蔡新德从祈云阁忽悠去了蓬莱仙洲,在地下赌场一次性输了四百多两银子,直到回家还在为输钱的事骂骂咧咧,被韩博按着狠狠地收拾了一回才肯老实睡觉。
也就是说,在外人看来相当可信的行程,其实根本站不住脚。
“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一早我们回京。”韩博示意江冲先吃饭,又招呼重阳:“饭在锅里,你自己盛去。”
重阳哪会那么没眼色,忙道:“不了不了,我去春来那儿吃。”说完一溜烟跑了。
春芽炒蛋冷掉之后有些腥味,江冲便撤了这道菜,好在粥熬得浓稠,他们两个人只喝粥吃烤红薯也能填饱肚子。
饭后,江冲煮了两碗甜米酒,和韩博一人一碗坐在屋檐下。
“一个琵琶女,没那个胆子和心机算计我,你觉得会是谁指使的?”江冲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只不过怎么都想不通谁会给他泼这种污水。
韩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端着陶碗沉默片刻,问道:“你刚听说此事时,第一个怀疑的是谁?”
“符宁族老,但不可能是他们。”江冲道。
这次江蕙及笄礼,符宁来了两位族老,想着趁这次机会把五个孩子入族谱的事给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这两年重阳跟在江冲身边,在父子感情上本就比侯府那五个孩子要亲近许多,族里着急;除夕那晚江冲借压岁钱一事发作了重心,还牵连到大管事莫离失了部分权柄,这也不是什么打听不出来的事;而且笄礼那天江冲火上浇油,对宾客们介绍重阳时的那句“犬子恒”也是故意说给在场的族老们听的,族里正经过继的孩子都还没取大名,一个捡来的乞儿倒先有了名字。
族老们难保不会被江冲逼到狗急跳墙,借此离间江冲和韩博的感情。
但再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大对劲——
一则,族老们在笄礼的前两天到的圣都,距离江蕙的及笄礼才过去十来天,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一辈子生活在符宁乡下的族老们刚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圣都,买通江冲或者蔡新德等人的侍从,打听江冲的行程,收买琵琶女,还让京兆府尹知难而退……族老们要是有这本事,符宁江早发达了,哪还会指望江冲这个棒槌。
二则,此事表面看去可以离间江冲和韩博,等到他俩闹翻决裂,江冲就能“回归正道”。但实际上,这是一件损害平阳侯府以及符宁全族利益的事,一个出自青楼女子腹中注定会让家族蒙羞的非婚生子,这比重阳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乞儿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对族老们的怀疑只是一瞬间,在江冲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定了。
“其次呢?你第二个怀疑谁?”韩博又问。
江冲摇头,“我不知道,没有头绪。”
韩博看得出来,他不是没有头绪,只是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