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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江望断明月台(232)+番外

作者:吾本朽木 阅读记录

朝臣们大多都站在江冲这边,纵然有个别不同的声音,那也是因为江冲在福康宫的那些断袖言论实在太让人惊悚了。

江冲在乌梅台有吃有喝,若非不愿韩博为他担惊受怕,他都不想出去。

关押的第十天,萧璟来了,大概是提前通过消息,萧璟来的这天萧绮没来。

关于皇长子萧璟如今的尴尬处境,江冲并非一无所知。

至少之前在华阳殿那回,就能轻而易举地看出些许端倪——那天的斗蛐蛐萧璟并未参与其中,但圣上还是罚了他。

圣上若是还和从前一样重视他的嫡长子,又怎会因为萧璟是一群孩子里年纪最大的,没能及时约束众人而罚他。

江冲久在边关偶尔回京都能发现圣上的变化,那么那些日日揣摩圣意的朝臣们呢?

只会看得比他更多罢了。

这还是自圣上登基的三年以来,萧璟第一次和江冲单独相处,他此来是想告诉江冲,圣上那里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是需要个台阶下,劝江冲主动低头服软。

江冲心里想的却是那天在福康宫殿外听到的圣上以诸皇子年幼为由拒绝册立太子。

到底是诸皇子年幼,还是贤妃傅氏所生的五皇子年幼,朝臣们都不是傻子,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萧璟常年生活在宫里,会对这些一无所知吗?

只怕是受了太多委屈,都学会跟他避嫌了。

“来人,笔墨伺候。”江冲无声地叹了口气,服软就服软吧,他都膈应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回。

萧璟看着江冲干脆利落地写了请罪折子,总算放心一半,他本来还担心江冲会听不进劝。

“那小叔,我这就回宫去,你……你好好的。”萧璟再三叮嘱。

江冲知道他是怕自己再作妖,惹圣上发怒,点点头,没多解释,“去吧。”

萧璟带着江冲写的折子直奔福康宫,亲自面呈圣上。

圣上拿着折子并没有第一时间翻看,而是问萧璟:“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萧璟老实答道:“平阳侯什么都没说。”

圣上面沉如水,垂着眼皮,视线定定落在还没打开的请罪折子上,显得有些阴晴不定,沉默片刻,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回去吧。”

“那平阳侯可要放他回家?”萧璟没得到准话总是不能安心。

“退下吧。”

圣上不是不生气了,而是憋在心里无处可发泄,他不想那么轻易地饶恕江冲这一回,但偏偏又没有理由将江冲长时间拘禁在乌梅台。

这才十天,上到高门显贵皇室宗亲,下到军方势力驸马旧部,前朝后宫无不在向他施压,一个个的,口口声声“年少气盛”,年少气盛就可以口不择言了吗?

何况,江冲当真是口不择言吗?

圣上想起当时江冲看着自己的那个眼神,那种深埋心底的隐秘被公布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恼怒至今让他头昏脑涨。

也不止是恼怒,还有无地自容。

江冲也不确定自己那道敷衍了事的奏本能过多久见效,就在乌梅台安心等着,三天后的傍晚,御前大太监张仁亲自带着圣上口谕放他出去。

“多谢,有劳。”江冲向张仁拱拱手,示意来接他的江愉拎着他们家装核桃的三层大食盒,二话没说潇洒离去。

张仁身边的小徒弟目瞪口呆地看着叔侄二人远去的背影,喃喃道:“这就走了?不去向圣上请罪谢恩吗?”

张太监面无表情道:“再顺便搓个火?”

“哎不是,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徒弟忙道。

“还想要脑袋的话就把嘴闭上,这件事能这么了结再好不过,可别再节外生枝了。”张太监掸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回宫复命。

回到侯府,江冲受到了全家的热烈欢迎,尤其三老爷还特意叫人点了火盆,让江冲进门之前先跨火盆去去晦气。

江冲一步跨过去,却没找到此刻最想见的人。

在乌梅台复盘整件事的过程中,江冲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这一场大闹,既震慑了符宁宗族,又挑破了圣上那见不得人的私心,更是反将了贤妃一军,却唯独忘了韩博的感受。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韩博就该与他心意相通不分彼此,不论他在想什么做什么,韩博都能理解他的想法。

可这件事不一样,韩博理解他相信他是一回事,他有没有给韩博足够的安全感是另一回事。

他至少应该解释一句的,而不是像糊弄小孩一样丢下一句“在家等我”,跑出去闯祸,让韩博跟着提心吊胆。

“韩公子在灵犀院书房。”春来见侯爷四下张望,灵机一动上前禀报。

江冲得知韩博并未离开,暗自松了口气,他急于安抚韩博,也无心理会众人,故作疲惫地挥挥手,便去了书房。

韩博正在书房作画,画的是夕阳下的山水田园,忙碌了一整天的农人扛着锄头三三两两地走在田坎上,远处村落的屋顶上炊烟袅袅。

江冲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发现韩博的画风比之从前更偏向于写实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心境有所变化。

画完最后一笔,韩博抬头看向江冲:“用过饭了吗?”

“还没。”江冲被他画中描绘的世界所吸引,一时忘了自己着急见他的目的,下意识答道。

“那就一起吧。”韩博淡淡道。

韩博的态度过于平淡,就仿佛江冲不是闯祸被关了十几天,而是如往常一样早出晚归。

江冲瞬间慌了,他不怕韩博对他百般盘问不假辞色,就怕韩博太过于“懂事”而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追究。

眼见韩博要出去命人备饭,江冲急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你听我解释。”

韩博垂眸,“你说。”

事情太多太乱,纵使江冲想要把全部的真相原委和盘托出,一时也没法长话短说,他顿了顿,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其实那天我去蓬莱仙洲是去见你堂兄。”

当初江冲从圣上给的执刑司奏本中得知了韩博幼时遭遇后,就一直心心念念想给韩博报仇,可他那会儿着急离京,便将此事重金委托给蔡新德。

而蔡新德是个能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不情不愿地接受了江冲的委托,找人设了个局,坑得韩仁义的次子韩启欠下了一大笔赌债,签了卖身契。

三年过去了,韩启至今还在蓬莱仙洲的赌场里押着。

初九那晚,江冲在祈云阁喝了不少酒,中途出来放完水,回去一推门就看见苏青把之前头一个出场唱曲的歌伎抱腿上了。

江冲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不动声色地退出去准备打道回府,半路被蔡新德追上来,俩人私聊几句,聊到江冲离京前的委托,然后紧接着就勾肩搭背地去了蓬莱仙洲的赌场找乐子。

江冲不想韩博再去回忆幼时的惨状,故而隐去了见韩启的事,回家只交待自己赌钱输了。

“不生气了吧?”江冲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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