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240)+番外
往事不可追,韩博分得清轻重缓急,知道眼下最为紧要的不是追究江冲前世的死因,而是要让江冲摆脱被何攸之安排的命运。
何攸之道:“然后便能顺应天意‘拨乱反正’,从萧晛开始的错误就能彻底终结。”
韩博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听出来了何攸之故意隐瞒的结局——终结襄王重生带来的一系列错误,结束违逆天意带来的祸事,完成“拨乱反正”的大格局,需要赔上江冲的性命。
因为江冲是长公主的儿子,是重生而来的获益者,既不用受占星台的约束,也是最容易被推动的一颗棋子。
可江冲前世经历的那些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又该怎么算?
“我可以帮你。”韩博道。
何攸之神情一松,正要开口,却听韩博又道:“但我有个条件,我可以帮你,但江仲卿必须由我来掌控。他是我的人,他的命运只能控制在我手里,是生是死只能由我说了算。”
“好,我答应你。”何攸之要的是最终的结果,不在乎过程怎样,只要天下大势最终回归到天意所指,其余一切细枝末节都不算什么。
“一言为定!”
二人击掌为盟。
何攸之相信以韩博的能力手腕推动局势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欣喜之余想起自己先前逼迫韩博见面的行为,尽管心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还是依照凡人的道理对自己的盟友进行口头道歉:“永安二年的事,你不想让江仲卿知道,那我以后就不提了。”
韩博笑道:“多谢。”
“不用谢,你我是盟友,无需太过客气。”何攸之大度地说。
这话一点没错,他们是盟友,用刀子逼迫着对方同自己结盟和答应结盟却笑里藏刀的盟友。
“是,我们是盟友。”
韩博自认从来都不是会任人摆布的人,前世他爹韩仁礼用他生母大于氏的灵位不能进韩氏祠堂威胁他,他表面依从,实则反将了他爹一军,宁愿四处游学也不愿在简相公麾下效命。
如今何攸之用前尘往事来威胁他。
他不怕生母大于氏进不了韩氏祠堂,可他怕江冲得知了前世种种会同他决裂。
他找了两辈子,看遍浮华,历经苦难,才找到这么一个贴心的人,百般怀疑、千般试探,终于下定决心要一起携手归隐白头到老了,从前的事却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横断在他们之间。
一句“永安二年”就像一把抵在后背的尖刀,逼得韩博不得不按照何攸之制定的规则落子。
既然无法让何攸之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就只能自己掌握主动权,从棋子变成执棋的手。
不过是一盘棋而已,于韩博而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满盘皆输。
他又不是没输过。
江冲本以为韩博早晨让他回侯府,下午会顺路来接他回家,可惜他在侯府一直等到酉时末,都没有等到人来,便自行回了韩宅。
回到韩宅也没见到韩博,在听接送的车夫说韩博下午和同僚借了马匹后,江冲突然想起昨日占星台的邀约,韩博很有可能孤身一人去固山了,急忙命人备马准备出城。
此时韩寿拿来一张纸条,“侯爷,刚刚在集市上有个小孩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江冲连忙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血溅新华门。
什么意思?
是有人意图在新华门闹事?
江冲想了想,命重明不必跟随自己出城,去给禁军的老贾提个醒,这几日留意新华门附近有没有异状。
他自己提着刀,一路飞奔向固山而去。
夜已深,何攸之也早已悄然离去,燃烧着的炭火逐渐化为灰烬,一直翻动茶壶冒着白气的茶水失了温度,山顶变得空旷起来。
江冲从家里一路狂奔而来,到了山顶却看不见一丝光亮,急得他大喊韩博的名字,喊了好几声也没人回应,不知怎的脑海中骤然闪过“血溅新华门”几个字,心中“咯噔”的一下,当即便要返回京城。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凉亭另一边,被石碑遮挡的背后,树木杂乱荒草丛生之处响起马儿小小的“咴啾”声。
江冲猛地回头,急忙朝那个方向跑去,到了近处他才发现韩博其实就在亭中,刚刚是他虚惊一场,忍不住数落道:“叫你怎么也不吱个声?差点就错过了。”
“仲卿。”韩博抬头与他对视。
江冲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也不跟我说一声,就不怕遇到危险……手怎么这么凉,你到底在这儿坐了多久。”江冲顾不得质问韩博冒险的行为,将人揽到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韩博的身体。
“仲卿。”韩博又唤了一声。
“有话就说!”江冲提高了声音,他气韩博不爱惜身体,更气自己没早点发现他来了固山。
“我想回家。”韩博道。
江冲叹了口气,“行,回家。还能站得起来么?”
韩博站不起来,下半身因久坐而酸软无力,稍微一动就发麻。
江冲只得认命地用双手不断揉搓着韩博腿上的穴位,为他活开滞涩的血脉,而后才注意到地面上散落的茶杯碎片,“见着人了?”
韩博点头。
江冲一看就知道没谈拢,也不多问,半扶半抱地搂着韩博站起来,“试试看能不能走……算了还是我抱你。”
说着,他也不等韩博同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放到韩博骑来的那匹马的马背上,翻身上马坐在韩博身后,“把嘴闭上,别吸了冷风肚子疼。”
说完一拉缰绳,马儿便转向下山的方向。
没走几步,另一匹马也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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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韩博是何攸之给自己找的替死鬼,三舅是一替,韩博是二替。
我真的有在很努力地写,求评论哈……
我想给这篇文改个正剧风格的名字,“山河在上”肯定不行,愁死我了…
第157章
江冲这次没再像昨晚一样找农家借宿,而是直接回城,傍晚他出城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了,特权动用一次和用两次没区别,反正都是要被言官弹劾再挨一顿骂的。
回到家已是子夜时分,韩博开始发烧,江冲又一次动用特权叫重明去给他请太医,他自己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韩博身边,用烈酒擦身的土方法给韩博降温。
等请来太医,天都快亮了,一番诊断也没诊出什么,只说他体质弱,寒气入体,需要静养数日。
韩博烧得迷迷糊糊,连汤药都是江冲自己喝了然后哺给他,中间醒过来两回,哼哼唧唧地要江冲陪着他。
折腾了大半日,烧总算退了,人也不迷糊了,江冲累得不轻,心有余悸地对韩博道:“以后咱俩谁也别说谁,我出去闯祸好歹还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你倒好,学人家单刀赴会,回来直接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