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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江望断明月台(312)+番外

作者:吾本朽木 阅读记录

江冲冷笑:“你是不知道,可我知道啊。你不来问我?哦,我忘了,你原本是要走的。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其实心里又不信我,想离我远远的,所以干脆连问都不必问,直接一竿子打死,一了百了。”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韩博被这尖酸刻薄的语气刺得有些气急败坏,在他仅剩的十几岁的记忆中,从未如此心绪激荡,也从未遇到像江冲这样一个让他自卑自惭不知该以何种面目相待之人。

江冲眼底隐含怒意,怒极反笑:“那你什么意思?你说你一无是处、一无所有,可我又何曾说过要你为我出力,为我做什么?你说你无家可归,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失去记忆,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说这些伤刺人的话?从始至终,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一点真心,你既给了我,却又为何要收回去?在我心里你是至亲至爱,我对你无话不说从无欺瞒。可你呢?你一次又一次骗我,甚至不告而别,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

韩博面色发白,嘴唇颤抖,他想要开口反驳,可他失忆了,他无法为从前的自己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过往的情意,同样也无法为如今的自己开脱一二。

韩博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胆怯与懦弱。

如果昨晚一见面,就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他是不是就不会生气?

如果刚刚被问到那句话时,先审视自己内心,遵从内心的声音,而不是一味地逃避退缩,是不是就不会让他那么伤心?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一点?

韩博想起二弟韩章闯祸之后的表现,这是在他有限的经历中唯一可以效仿的对象。

他试探着蹲下来,以仰视的角度抬头看向江冲,“江仲卿,我错了,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江冲偏过头去,闭上眼,指尖深深刺入掌心,以疼痛来压制险些奔涌而出的热泪。

“江仲卿,你是不要我了吗?”韩博会错了意。

江冲睁开眼,“我从未这样想过,反倒是你,是你不想要我。”

“不是的!”韩博急忙为自己辩解:“我没有不想要你,我只是太害怕。我怕自己变不回你喜欢的样子,我怕你只是看在从前的份上照顾我。我赶了那么久的路,一刻也不敢耽搁,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带我回家,训斥我的时候,我就在想,只要最终能见到你,哪怕再让我吃十倍的苦,也是值得的……”

江冲微怔,深埋在心底深处的酸涩瞬间决堤,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泪珠毫无预兆地从江冲的眼中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韩博的手背,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了他的眼。

“江仲卿……”韩博呆呆地看着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混账东西!”江冲一声低骂,旋即伸手将他拥入怀中,泪珠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接一颗地滚落,将韩博浅色的衣领打湿了一片。

经此一遭,韩博即便有再多的难言之隐,也不敢对江冲有一个字的欺瞒。

韩博告诉江冲,他失忆醒来的那家客栈位于雍州石安县县城东南,门口有株两人合抱的大柳树,据店家所说,他是在二月初九傍晚入住,本来计划只住一晚,但初十那日身体偶感不适,便又续了一日房费。

以韩博的谨慎当然不会只听信一家之言,他分别找到客栈中的几个伙计进行套话,然而伙计们的说辞与店家并无太大差异。

此后便是两个月来的艰辛历程。

江冲听得心酸不已,同时又敏锐地从韩博的处事方式中察觉到一点异样。

他想到什么,便开口问了:“你如今还有几岁的记忆?”

韩博一个“二”字刚出口,表情陡然一僵,讪讪改口:“十六岁。”

“难怪。”江冲低喃。

这个年纪,难怪会被自己拿捏住,但凡再过上两年,读的书多一些,见的人情世故多一些,都不至于被自己欺负到这个份上。

韩博觑着江冲脸色,惴惴道:“我说了不骗你,就一定做得到。你也不要因为我说了实话,就不喜欢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了?”江冲无奈,捧着他的脸,在额头上轻轻一吻,故作轻松道:“我只是在想,你才十六岁,我早上对你做的事,是不是太禽兽了些。”

韩博瞬间脸色爆红。

江冲单手揽着他,悠悠道:“不过呢,我转念一想,当初你将我堵在墙角亲的时候,我也才十六岁,彼此彼此。”

“我竟这般无礼?”韩博大惊失色。

江冲笑道:“也还好吧,当时我就跟你今日差不多,心里喜欢,偏生顾虑太多,不敢承认。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韩博不敢想象当初情状,他更在意的是眼下,“你真不生我气了?”

江冲食指在韩博鼻梁一刮,“不气了,气多伤身。你也别再胡思乱想,心里有事要及时与我沟通。”

韩博笑着点头,手腕搭在江冲肩上试探着道:“我有件事想问你,但是说好了不许生气。”

江冲失笑,“问吧,不生气。”

韩博便问道:“韩家发生了什么?”

一听这话,江冲就想起今早他俩关于给韩章回信那番对话,当时没觉得什么,如今回过味来,他一心为着韩博着想,结果韩博从头到尾都在套他话。

真是想想就生气。

“没什么,也就是你二叔贩卖私盐祸及家族而已。”江冲打开抽屉抽出去年的邸报,“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看吧。”

江冲之所以特别保留这份邸报,原本是想等韩博来了金州当面向他问罪的,当初在船上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将此事一带而过,谁知真正等到事发之时却是这样的惊天大案。

江冲都想好了要怎么罚他,结果等来的却是失忆的韩博。

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少年,除了宠着护着,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韩博合上邸报,想了想问道:“我爹的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没有。”江冲毫不犹豫地答道。

关于韩仁礼的死,江冲当初是格外关注过的,毕竟是老丈人,再怎么不配为人父,那也是韩博亲爹,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

就像江冲再怎么不待见韩章,真到了需要帮忙的时候,还是会捏着鼻子施以援手。

韩博若有所思:“也就是说,除了我娘和弟弟们,我同韩家那些人都没什么关系了。”

“你还有我。”说这话的同时,江冲心想着如今也算时机成熟,当年那件事,是时候提上日程。

想到这,他当即铺纸研墨,给此刻仍旧身在符宁的江愉去信,让他留在符宁,暂时不要回京。

韩博倚在江冲肩头,看他运笔如飞,装作不经意道:“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江冲:“就你一个。”

韩博嘴角翘了一下,不依不饶道:“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江冲三言两语写完信,放一旁晾干,微微笑道:“我爹娘俱已过世,妹妹出嫁了,晌午来的那个亲家,那就是我妹她公公。底下有几个儿子,重阳是当初咱俩在外游玩捡来的,剩下是从江家族里过继的。再就是三叔、四叔,几个堂兄弟,一堆侄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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