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322)+番外
江冲沉思片刻,点头道:“五叔说的有道理。”
族长眉头微松。
江冲:“但此事我意已决。”
“究竟啥事啊?”
其余几人一听族长跟江冲两个打哑谜,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冲偏头看向韩博,微微一笑:“当然是给明辉上族谱的事。”
四位族老齐齐傻眼。
族长闭了闭眼,内心一阵哀鸣。
厅中寂静良久,终是一位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话的族老率先打破沉默:“这……这如何使得!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啊!”
“是啊!这事必定会引起天下人非议,到时候你让韩学士如何自处?韩学士背后的韩家又岂会善罢甘休!”
“我不在乎。”韩博忽道,眼神示意江冲自己能够应付得来,镇定自若地看向族老们:“韩家是韩家,我是我,韩家做不了我的主,但江仲卿可以。天下人要非议,那就让他们非议去,几句闲言碎语,仲卿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江冲在桌下悄悄握住韩博的手,在他指尖捏了捏。
韩博立即反将江冲的手握在掌心,十指相扣。
“仲卿,你当真想好了吗?”族老见难以撼动韩博,又再度从江冲下手。
江冲道:“上次回乡时就和族长谈过此事,当时三叔公他老人家在场。这几年我公事繁忙,也不得空,好在颂州刚刚安定下来,圣上准我回京,路过符宁,索性将此事了结,省得我为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族老们:“……”
族长:“……”
所以你从前失眠的原因都找着了是吗?
所以你以后失眠都有人背锅了是吗?
“仲卿啊!这可不是件小事,这个头一旦点下去,不光是族长,连我们几个老头子也是要背负骂名的啊!”一人满面难色道。
不就是要好处谈条件么,江冲又岂会不懂,当即便道:“你小儿子江文庆霸占王秀才妹子不成逼死王秀才老娘,事后你找江文楷帮你善后,这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那人既惊讶于江冲得知此事,又惶恐于江冲竟然还有过揭发的念头,面色变了几变,终是咬牙道:“俊昌可是你亲堂弟,你若揭发此事,连俊昌也逃不了干系。”
江冲笑了笑:“你也说了,是亲‘堂’弟。”
那人从前只听说江文楷很是敬重江冲这个堂兄,便以为这二人兄友弟恭感情极好,江冲再怎么看不惯自家所作所为,也至少不会牵连堂弟,如今听来竟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顿时慌了神,忙道:“仲卿,文庆也不是有意的,他还是个孩子啊!况且事后我们赔了银子,王家也答应不再追究,事情都过去了……”
“我也没说过不去。”江冲掀了掀眼皮,语气缓和:“看在都是同族的份上我才愿意放他一马,否则依着我的脾气,早就叫人打死了事。只不过上族谱这个事,让长辈们为我背负骂名,我这心里也十分的过意不去。”
族长眼皮一跳。
江冲指尖轻点桌面,“我想着族里若是实在不同意,那就算了。”
族老们诧异地看向江冲,却是没想明白他前面信誓旦旦这会子又主动放弃是几个意思。
“如今符宁江氏枝繁叶茂,五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想必管不过这么多人,倒不如分宗,一分为二各自发展……正好我三叔这些年也有回乡养老的想法,分出来的这一支可以让我三叔担任族长。”江冲眼眸微垂,不去看族老们各异的神色,兀自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至于族人们呢,可以让他们自己选,愿意跟着哪一支就分到哪一支。
“当然,还有土地,这片土地是当年族人迁回符宁之后我爹从官府手里要回来的,地契上写的是我爹的名字,给族人们耕种了几十年,没收过一斗麦子的租,也没给朝廷交过一文钱的税。分宗之后,土地也是要全部收回来,重新分配给我们这一支的族人。”
这一番话说完,连带族长在内的五个人全都面无人色,任谁也没料到江冲竟有分宗的想法。
分宗也就算了,他还想收回土地!
一人再也难以忍受江冲的咄咄逼人,当即拍案而起:“江仲卿!土地是族人的命,你竟要全部收回,这不就是逼人去死,心肠未免太过歹毒!”
族长脸色一变,都没来得及阻止。
“没准儿就是因为这副歹毒的心肠,我才能打跑安伮人呢。”江冲一脸骄傲,眼底却闪着寒光,“再说了,族里这二三十年日子过得不错,又不用交税,家家户户都小有积蓄,就比如说你家,买地都买到祈州去了,整整三百亩,还养不活这几口人吗?怎么就逼人去死了?”
此言一出,不光此人家里偷偷买地的事被曝光,同时也让其余几人心里咯噔一下——江文庆一件事尚可说是江冲无意得知,可在祈州置地这种事连族里都没听到半点风声,江冲却了然于胸,可见他是把这些人老底都摸透了的。
还要硬扛下去吗?
族长视线扫过在座几人,将他们相互之间不断交换眼色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不由得一阵绝望,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笑,赶在这些人屈服之前开口:“仲卿,分宗不是小事,分与不分,我们几个老东西还得商量商量。”
江冲相当通情达理:“这是自然,只不过我们着急回京,等不了太久。”
族长忙道:“十日,十日之内必定给你答复。”
江冲:“三日。”
族长:“七日。”
江冲:“江怡,你跑一趟,挨家挨户通知到,三日之后我在祠堂外边办流水席,宴请本家全族老少。”
族长腮帮抖了抖,终是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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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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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我寄人间13
我寄人间13
三日之期匆匆而过。
这天,江冲正在书房奋笔疾书,正对面是韩博胜券在握的笑容,他匆匆扫了眼快要燃尽的线香,抓紧时间写完最后一小段。
“完了?”韩博以手支颐,等了好一会儿,见江冲停笔,这才开口问道。
江冲眉头微蹙,对自己的文章不甚满意,但时间紧迫,来不及润色,直接递给韩博,“换。”
韩博笑眯眯地同江冲做了交换,粗略地浏览一遍,微微笑道:“某人又要输了。”
江冲心里服气,嘴上却不肯轻易认输:“写诗作赋我不及你,但是策论却未必,敢不敢再比一场?”
原来这两人竟是闲极无聊,比赛写诗作文。
江冲虽比韩博多了几十年阅历,但于诗词歌赋,显然还是才华更重要些,他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至于策论……
韩博只见过江冲写奏章,料想奏章写得条理清晰语言凝练的人,策论文章应当也不差,顿时心里打起了小鼓,但又恐江冲故意诈自己,便道:“你怕不是要赖账?”
江冲正默读着韩博作的赋,闻言轻笑道:“三局两胜,你已然赢了,再比一场又何妨?你莫不是怕输了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