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341)+番外
“俊昌,坐下。”江冲皱着眉头,稍稍提高音量。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们跟我说……”
啪——
江冲猛一拍案:“江文楷!”
江文楷住了口,却没有立时坐回原处,呆呆道:“三哥……”
江冲:“坐下。”
江愉连忙将他拖回座位。
江冲顿了顿,对江文楷道:“先分家,稍后我再一一给你解释。”
“不能现在说吗?”江文楷脸色发白。
江冲:“先分家。”
江冲将江文楷暂时镇压,顿了顿,屈指轻叩茶几一角。
不多时,四名小厮合力抬来一张方桌放在堂屋正中,桌面一排四个黑漆托盘,上头用红缎盖得严严实实,另有一个黄梨木带锁的小箱子。
江冲看向江家众人:“各房私产我就不过问了,怎么处置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分家只分公中产业,除过一些不能动用的御赐之物,其余我给他们均分了四份,四房各拿一份,这样公平。”
话刚落音,三太太一脸不情愿道:“若真要公平,也该按人头分。”
若是放在平时,三太太是决计不敢这样同江冲说话的,只不过如今眼看着要分家了,此时不争取,更待何时。
江冲说的平均分配看似公平,可他们三房人多,就算江文楷这一家子过继出去,可算上江文泰的妻儿,以及三老爷还有两个没长成的庶子,总共将近二十口人。一样的家产给大房只有三个人,给他们三房却有二十口人,亏大发了。
倒不如按人头分,每个人分一样的,他们三房人多,聚少成多。
没等江冲开口,三老爷连忙瞪了她一眼。
江冲心平气和道:“按人头分也未必公平,不如按每个人这些年给家里创造的收益分,挣多少分多少,这样才叫公平。”
三太太瞬间变色,忙到:“别别别!我胡说的。就……就照你原本的分法,挺好、挺好的。”
开玩笑,要真按劳分配,他们家别说分家产,只怕要给侯府倒找许多银钱。
江冲视线扫过众人表情,“我这个人一贯以和为贵,自认还算讲道理,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等所有人意见统一再分也行。”
众人不语。
江家的男人们,不论是三老爷四老爷,又或是江文泰这几个堂兄弟,这些年早被江冲软硬兼施给驯服了,自不会有什么异议,往下的小辈们就更没开口的资格。
“还有就是我个人出资买了几座宅子,还有几间铺子,不是公中产业,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虽然不多,但足够以后衣食无忧。”江冲起身来到方桌旁,揭开最左边托盘上的红缎,朝江愉招了招手,“彤儿,你过来。”
江愉连忙上前,“三叔。”
江冲先展开最上面那两张纸,那是一式两份的产业清单,上面有江冲签字私章。
江冲大致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将清单连同托盘一并交给江愉,语重心长道:“你是长房长孙,老宅跟祖地都是你的,往后守好这份家业,不说发扬光大,起码别让它没落。”
江愉双手接过,郑重向江冲行礼,“三叔的话我会永远铭记于心。”
江冲点了点头,“去核对一下,核对无误签字画押给我拿过来。”
江愉:“是。”
紧接着,江冲又将属于三房和四房的两份分别交给三老爷和四老爷,“三叔、四叔,你们这两份跟彤儿的那份相差不大,您二位核对清楚。”
因为方才的闹腾,三老爷没让三太太沾手,而是跟江文泰一起核对。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里头不仅包含江冲给置办的宅院,单是田产、铺子、银票的价值累加起来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绝不是公中产业能均分出来的!
他本以为江冲说分家,最多也就是把公中的部分给大家分一分,谁能想到江冲竟然这般慷慨。
三老爷抬头同四老爷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而他二人这副惊讶的神情看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成了对江冲所分家产的不满。
“还有这个。”江冲端起最后一个托盘,放在三老爷面前,“三叔,是我逼你把俊昌过继到二房,你少了个儿子,吃了大亏,这是侄儿我单独补偿你的。”
三老爷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我不要!我是看在你一心为江家的份上才答应过继,拿了你的东西那成什么了?卖儿子吗?拿走拿走!我不要!”
江冲没想到斤斤计较了一辈子的三老爷到这会儿却高风亮节起来,他笑了一下,索性耍起了无赖:“我给出去的东西,就断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三叔若是不要,尽管撕了便是。”
三老爷哪舍得啊!
他小时候也是吃过苦头受过罪的好不好!
他能舍得不要不属于自己的财产,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东西打了水漂!
“我收下就是了。”临到末了,三老爷到底还是没能在侄儿跟前硬气一回。
江冲垂眸,眼含笑意。
待三人核对无误签字盖章,一式两份,一份自己保存,一份交给江冲。
江冲微微笑道:“等过完年,你们各自去京兆府过户,愿意搬出去的就搬出去,想在侯府接着住也可以,只不过以后大家各管各的,一应吃穿用度、主仆月钱却是不能再从侯府账上支取了。”
三老爷点头道:“我看你给的这座宅子距离兴泰坊挺近,那边住的都是些读书人,早些搬过去叫孩子们都学着点,好好念书,将来考功名。”
这话倒是提醒江冲:“孩子们可以继续在府里学塾念书,回头叫先生重新定个休沐制度,读书的时候可以住侯府,毕竟内城宵禁,难免有赶不回去的时候。”
三老爷:“我替这些小子们谢谢你了。”
四老爷想了想道:“我们也搬,只不过大概要等殿试结束再搬。”
江愉年纪小辈分低,等长辈们都说完了,这才开口道:“侄儿方才同母亲商议过了,等正月过完就搬。”
江冲点头,“也好,就这样吧。以后虽说不再是一家人,但血浓于水,大家守望相助便是。”
其余众人:“?”
这就分完了?
分家难道不该是争来争去大打出手,都想为自己的儿孙多争些家业的吗?
怎么这般和和气气的?
没等众人心里琢磨出什么,江冲又一脸平静地丢下一个惊雷:“还有件事,跟你们关系不大,但是还是知会一声。等年后开朝,我会向圣上请旨,让俊昌承袭驸马爵位,给弟妹请封诰命,给小虎请封世子。”
江文楷:“!”
江家众人:“!”
“三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江文楷三步上前,近乎咆哮地朝江冲吼道。
不得不说,这句话喊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不论男女长幼,又或是江冲的儿子们,都想冲上前去抓着江冲衣领大喊一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