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望断明月台(99)+番外
“宁宣,明日的事交给你安排。”
宁宣是江文洲的字,他已经十八岁,连亲事都定下了,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江文洲神采奕奕,充满了朝气和斗志。
“去吧。”
江文楷笑看着堂弟神清气爽地走出去,“三哥,你变了很多,比从前更像个大家主了。”
江冲微微一笑,大仇得报心情放松开起了玩笑:“是吧?坋州不止水土养人,坋州的山匪还特别会讲大道理。要想剿灭一个山头的土匪,首先你得跟他讲道理,让他无话可说心服口服。”
他前世死的时候已是不惑之年,经历过万人空巷的追捧,也经受过生死不能的酷刑,带领铁蹄践踏过别国的领土,也用血肉之躯去阻挡过荒原上的入侵者,阅历早就摆在那,只不过从前囿于私仇,让自己走入窄巷。
江文楷知道他在开玩笑,也不在意,从袖中掏出一枚玉质牙牌,“太子昨日傍晚派人送来了这个。”
那是可以随意进出东宫的腰牌,但和普通通行令牌不同,上面还雕刻着蟠龙。
这是太子随身携带的那一枚,它不仅能让江冲在未经太子传召的时候随意出入东宫,甚至在宫门落锁,太子已经就寝的情况下他也能畅通无阻地进入东宫。
皇宫和东宫的地理位置有点像是相邻的两户人家在共同的院墙上开了道门,互相之间可以不必通过正门便可往来,外客进入自家也不必惊扰到邻居。
所以江冲有了这枚通行令牌,就可以像从前在秦王府那样随意出入。
江文楷深恨自己昨日为何不先看清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再代收,如今拿了这通行令,就相当于被绑上东宫的战船,下都下不来。
“给我吧。”江冲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接过通行令放进床头的小抽屉里,笑道:“先前应之还请我去听他给皇孙授课,这下好了,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江文楷:“……”
不是……三哥你这都大家主了,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三哥,圣上虽然年迈,但毕竟是天子,你一个武将频繁出入东宫不太好。”江文楷不会去劝江冲的私事,他只想江冲不被君王猜忌。
“我明白。”
自古以来,谋逆造反都是必死之罪,江冲之所以能逃过死劫被流放延宁,除了和当时朝堂党争有关以外,更多的则是新君登基大赦天下。
前世江冲举兵造反那年圣上还健在,也就是说,不管圣上是不是寿终正寝,他至少还有十年可活。
这十年里,每一天,每一个时辰,东宫头上都会悬着一把刀,只要太子没登上皇位,那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别说什么原配发妻嫡子的话,那是之前争储时的优势,同样也成了现如今的劣势。
远香近臭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再好看的花日日相对也会烦腻,何况太子是人,也有会犯错的时候。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万众瞩目,稍有差错面临的便是众人的口诛笔伐,批评多了,圣上也会怀疑太子才德是否足以匹配,他的原配发妻是那样的聪慧贤达,太子却如此不堪大用,当初立储是否过于草率?
一旦圣上有了这样的想法,东宫的末日就会降临。
废太子的下场翻开史书,重则满门抄斩,轻则□□至死。
像孝昭那样废而又立的,自大楚至今千五百年,仅此一人。
“你放心,我有分寸。”
安抚住江文楷,江冲便起身穿衣。
江文楷连忙道:“三哥你脸色还不太好,再躺会儿,吃食很快就送过来了。”
莫离不在,连提前给他搭配衣服的人都没有,江冲随便从箱子里取了套长衫,边穿边道:“送小星那儿,我等会儿过去吃。”
“你做什么去?我陪你一起。”
江冲道:“我去库房瞧瞧。”
“那我就不……”侯府库房其实就是二房私库,江文楷当然要避嫌。
“一起吧。”
第67章 燕乔有二相
下午江冲醒来时,江蕙便是双眼通红像是哭过的样子,当时当着那么多人江冲没问,后来又在库房外面见到江蕙趴在花丛里偷看,便带着她进到院子里边大大方方地看。
这会儿正入库的是长公主的嫁妆,各种古玩玉器孤本字画琳琅满目数不胜数,江蕙看着一箱又一箱的珠宝首饰从面前抬进库房,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声。
江文楷便逗她:“三哥那么疼你,这里面肯定有将来给你作嫁妆的。”
江冲正翻着亏空的账目,闻言也笑道:“兵书剑谱给我留着,其余都给你。”说完见江蕙脸色不太好,忙问:“怎么了?”
江蕙摇摇头,没再说话,甚至也不去看那些金闪闪的首饰。
江冲随便翻了翻,将册子一卷塞进袖子里,“走吧,我饿了。”
兄妹俩走在花园的林荫小道,江蕙落后一步,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江冲一停步子,她便撞在江冲后背上。
“哎呦!”江蕙捂着撞疼的额头,“怎么停了?”
江冲拉着她到自己面前,用手掌给她揉额头,“谁让你走路不长眼。”
江蕙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江冲无奈地笑了笑,柔声道:“看这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谁又惹你不开心了?跟哥说说。”
江蕙面色微变,强颜欢笑:“还不是你,吓死我了!那么多府兵都去公主府,我以为你又受伤了!”
“江小星,你看我像是那么好糊弄的?”江冲看着她。
江蕙和他对视许久,终于白着一张小脸道:“我梦见嫁人了。”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绝不是什么好梦,江冲心里一凛,故作轻松地玩笑:“说说,是哪个臭小子,我现在就去把他揍一顿。”
江蕙沉默许久才小声道:“我梦见我嫁给一个老头,周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害怕……”
她低着头,并没有看见江冲眼底闪过的厉色。
“看着挺机灵,怎么这么傻?梦都是反的你不知道吗?梦里嫁老头,现实肯定能嫁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梦里到了陌生地方,那就说明你将来肯定嫁不远,多半还是在圣都。”
兄长调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江蕙一愣,也对啊!
那是梦又不是真的!
“让你不读书!”江冲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
陪江蕙用过晚膳,江冲孤身来到演武场隔壁的府兵营房,平日总是热热闹闹的营房今日空荡荡的,能调动的人手都被江冲调去公主府听用,这里剩下的只有需要轮值守卫侯府的,以及他从军中带回来的人。
“老大!”曹兑坐在房顶的晒坝上,一眼就瞧见衣着鲜亮的江冲,用力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从房顶跳下来,跑到他面前,“老大你是不是病了?”
“怎么就你一个?”
曹兑怏怏道:“我去他们说的那个什么仙洲,想看看漂亮姑娘,结果那些人告诉我一百两银子才能见一面说几句话,然后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