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多里安，我四处流浪，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现在的我，珍惜在『死兆星号』上的日子，北斗大姐头于我有恩，我喜欢这支可以托付后背的船队，正如小船会随着海浪漂流，我也一样，我会有回到故土的一天，在故土结成的根系，并非轻易可以舍去，我只希望这一天不会这么快到来……现在，我手中的刀，就是我的怀念。”

多里安还是第一次听到名为“根”的叙述，他望了一眼停在肩上的Mini，他的来历无可叙说，而那个承载着深赤之色的山洞，是他的“根”吗？

他到底有没有真正走出龙脊雪山？

“是那边吗？”

正当他在细想，枫原万叶“咦”了一声，他们似乎到了。

此处祭场是个单调的地方，与鹤观的其他地方一样，已是一片残败，凋敝的景象让人心生荒凉，毕竟鹤观文明覆灭了将近千年，即便留下了什么，至今也不复存在了吧？

不过，这里的雾气稀薄了许多，不再遮遮掩掩，仿佛有意让他们看见。

枫原万叶和多里安走了一周，没有见到魔物，也没有见到罗尔德描述的壁画。

“好像不在。”

“……我们去海边走走吧。”枫原万叶心知无法劝说多里安，不过，多里安不会让别人因他的问题陷入危险之中，假如有事，相信多里安是会愿意跟他走的。

枫原万叶以海浪的声音为指引，领着多里安再次穿越迷雾。只是在岸边，他们也一无所获。只是走着走着，在一处岩壁发现了几个奇怪的符号。多里安取出画本描摹。把这些符号带给罗尔德看也不错。

他刚停笔，随意往旁边瞄了一眼，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没入前路之中，他喊了一声：“等一下！”又疾步追了上去。

枫原万叶正端详着一个鸟形石雕，他隐约探知到一点雷元素力的痕迹。忽然听到多里安的喊叫，一回头，只见多里安追着一点雷光已经跑出很远，他想都不想就追上去，“多里安，别——”可他话还没说完，聚拢的迷雾彻底隔绝了他们。

多里安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枫原万叶已经跟上，便放心追了上去。只是等他跑到了地方，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有人吗？”

没有回应。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句：“我明明看见你了！快出来！”

随着他落下的声音，前方翻涌的雾气中，走出了一个戴着草帽的小孩。他的目光与小月一般，周身的穿着却是稻妻的样式，见到他，多里安一下就想到了。

“阿瑠？”

“嘘……”阿瑠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多里安安静一些，随后，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让多里安跟上他，多里安回头想叫枫原万叶，却找不到他，不禁犹豫了。

阿瑠催促他：“大哥哥，快走。”

多里安只能跟上阿瑠，并问：“要去哪里？”

“今天是祭典，卡帕奇莉会来，虽说很想让你帮忙，可不该在今天出现的……那些怪物，全部都聚集起来了，总之，你要快点走。”

多里安有了不好的预感：“你说的怪物，是——兽境猎犬？”

阿瑠没听懂了，多里安简单描述了兽境猎犬的模样，阿瑠马上点头：“原来那些怪物叫兽……学到了，好难念，算了，在没有办成祭典的时候，它们会出现在岛上，到了该办祭典的时候，它们就会消失不见。”

“是因为——我？”

“不知道……”阿瑠挠挠头，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多里安为之色变：“我说不上来，不过，你和它们好像。”

原来如此。

多里安停住了脚步，与阿瑠说：“……我得回去找我的朋友。”

“可是……”

“谢谢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一样。”

“哎？”

“我至少要比它们……复杂一点。”

罗尔德采到了不少幽灯蕈，与阿釜汇合。阿釜没问什么，只是与罗尔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

罗尔德趁机用新买的笔记本写下日志，这次鹤观的冒险经历值得被记下，待会他还要让阿釜把他放在海祇岛，昨日的短暂一瞥，还没完全领略海祇风光。

没过多久，阿釜见到了一点火光——枫原万叶独自一人从灰色的雾气中走出。

“枫原先生，只有你吗？”他问。

枫原万叶简单就将岸边小船的全景收入眼中，他冷静地问：“这片岛上有什么地方会经常打雷？”

意识到多里安失踪了，阿釜不再保持沉默，他跳下了小船，说：“我知道，我带你去。”

“等等！”这时罗尔德出声，他指着枫原万叶后方的一片迷雾说：“那里是不是有个绿色的光点，是‘明灯’发出的光芒吗？多里安？是你吗！”

果然，是多里安，他捧着散发着绿光的甲级宝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他找到了他们一般，喃喃着说：“好快……”

“多里安！”枫原万叶叫了他一声。

他回神了，不假思索地说：“不好了，阿瑠跟我说，那些兽境猎犬全都聚集起来了，你们马上离开！”

枫原万叶纠正他：“是我们。”

“啊……对，是我们，我们快点走吧！”

阿釜又跳回小船，罗尔德也匆匆忙忙收拾了东西，枫原万叶让多里安先到船上，他们还没坐稳，在周遭的无法驱散的雾气当中，亮起了一双又一双的兽瞳。

流动在体内的毒血，不受控制一般地翻涌。

第33章 别让我走

『黑土』，最初的状态，『白垩』，变化的开始，『赤成』，情感的炼化，而『黄金』……比拟一切。

从黑土中诞生的白垩，则是从充满杂质的材料中提炼的，无垢的质料，而使用未曾被提炼的材料创造的生命，从来都沾染腐殖之毒。

这是漆黑兽群的本质，亦是多里安的杂质。

以黑土为材料，随手创造了生命，又因不符合期待，将之抛弃，兽境猎犬以及它们的王兽，就是莱茵多特无数的实验之一，寥寥几笔，不值一提。它们与他一样，连名字也没有。

而被定义为『腐殖层』的大杰作杜林，亦是黑土的造物，而杜林原本就是龙形的元素生物，怀抱着未果之梦，借着莱茵多特之手而诞生，她用炼金术为杜林塑造了躯壳，让杜林随风翱翔，却没有告诉它，它生来即有腐殖之血，它的每一口呼吸都会为世间带来灾厄。

于是巴巴托斯唤来了特瓦林，东风之龙咬死了将要毁灭蒙德的魔龙。

追逐优美琴声的魔龙，平静地坠入积雪难融的山间，流出的鲜血浇灌了银白的枝条，让它分享了一部分的生命，重新扎根于大地之上。而多年以后，『白垩之子』的前作，又分享了它的另一部分生命……

多里安拥有杜林的生命，也拥有杜林的记忆。

它们与他们的共同本质，即是此世不容之黑血，流淌在多里安体内的腐殖之血，就是杂质——这是黑土造物的弊端，“有毒的玫瑰”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