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情(102)
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回了营帐,但不停地脚步在看到祁纵坐在床榻边时,立刻止住了。
祁纵的锁子甲不知何时脱掉了,只穿着一身长袍,肃穆取代了冰冷,仍旧让他看上去拒人千里之外,不好招惹,就连那冷冷望过来的一眼,都让留音想起头回见祁纵时,他那副仿佛要把她吃了的模样。
祁纵和颜悦色了一段时间,倒差点让她忘了他原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祁纵眉骨微抬,眼眸上贴着层讥诮:“有时间整行囊,没时间伺候主子。”
留音才后知后觉早晨沈不言带她理出来的行囊还光明正大地摆在案台上,像是一种耀武扬威。
留音忙上去认错,尽可能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去。
祁纵没理会她,锐利的目光盯着她握紧的手,道:“手里拿了什么?”
留音方才被沈不言回来的消息捕获了所有的注意力,倒是忘了把安乐给的玉佩藏了起来。
她缩了缩手:“公主赏给奴婢的玉佩。”
祁纵淡道:“长丰。”
长丰从外头进来,眼睛并未多看,只向着留音去,一句话都不曾多说,握惯了刀剑的手比女孩子的手有力太多,他只是握紧了留音的腕骨,留音就疼得惨叫一声,那块玉佩从她手里掉了下来。
长丰俯身捡拾了起来。
祁纵对安乐送了什么不感兴趣,只道:“送回去。”
长丰便照样退了出去,如他来时一般,不发出一个字。
但留音已经知道了,若祁纵肯待沈不言好,长丰就是最无害的小厮,是能和她一起发愁怎么促进两个主子之间关系的好伙伴,但若祁纵翻脸,长丰就可以做最无情的人。
好与不好,都是祁纵赐的。
留音不敢为腕骨的疼痛有任何的怨言,只能忍出一额头的汗珠,哆嗦地俯跪了下来。
祁纵单手搭在膝盖上,轻描淡写道:“回去后,沈氏就住在回鹤庭,没我的准允,哪儿也不准去,直到给我生下孩子为止。”
留音的头皮紧贴地面,咬住了唇。
祁纵起身,长袍卷起的布料顺着他的身形垂直落了地,烛光拉出的阴影笼罩在整个床帐里。
他抬脚往外走去,路过留音时,脚步不曾慢一步,只丢下一句话:“若让我知道你们主仆生有异心,我就杀了你,换个忠心的来。”
帘子在身后落下。
留音身子一歪,腕骨的疼痛和绷紧的恐惧在瞬间把她击倒在地,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她缓了很久,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床榻边。
沈不言沉在睡梦中,她的唇破了,留了没擦去的血渍,留音看了会儿,没有勇气掀开被子,她转身出去了。
沈不言这觉睡得很沉,很长。
她再醒来时,脑子有些昏沉沉的,分不清今昔是何年,帐内空无一人,她的声音早就嘶哑了,她也没什么精力去叫一个人进来伺候她,她便自己下床去倒水。
茶水倒是热的,边上还放了个攒花什锦的食盒,里面放了粥菜,也是热的。沈不言饿得太久了,她拿起勺子就舀着粥吃,眼泪扑簌簌落到了粥碗里,一碗白粥有了咸味,她也不在意。
她还记得祁纵的话。
“你想做宠妾,不就是为了从我身上讨点好处吗?我给你好处,但你也不能不干活啊。对不起我说错了,你能干什么,你只能被我干……那就给我生个孩子吧,连个孩子都没有,我宠你做什么。”
幕天席地的,祁纵就当真与她纠缠了一天,她担惊受怕,祁纵却越来越兴奋,一次又一次,还摸着她的肚子问她,他们的孩子现在会不会就在这儿了。
沈不言真想告诉他要是真有孩子,不出意外的话,她离流产也不远了,但她的嗓子坏了,说不了话,只能看着祁纵,祁纵的大掌盖着了她的眼睛。
他对她说:“我真讨厌你这双眼。”
沈不言觉得祁纵是真有病。
她喝完了一整碗粥,放下勺子,神色恹恹地要回床上继续抱着被子休息。
留音却进来了。
她看到沈不言醒来又吃了饭,很高兴,但这种高兴很快被克制下去了,她又马上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端进来一碗药。
沈不言一看那药就明白了,她不说话,只伸手。
祁纵没有因为避子药的事处理了留音,已经让她长松了一口气,现在她更不敢因为自己而连累了留音。
而且留音这样,肯定是在祁纵面前吃了警告的,她不想去细想究竟是什么样的警告才能让留音开始忌惮与她闲话。
沈不言沉默地喝掉了一碗药,暖流汇进肚子里,让她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这药是有用的,自从开始吃这药后,她的手脚没有如之前般总是冷的,身子也开始会发汗,嘴巴总是馋起来想吃西瓜葡萄之类清凉的东西,但厨房总不给她准备。